“如果你想繼續和黑井小姐生活下去的話。”
“我……”聞言,天內理子的眼裡慢慢蓄滿了淚水。
就算她之前說了那麼多逞強的話,但她自己清楚,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想繼續活著,以天內理子的身份繼續活著。
“我,還想和大家一起去更多的地方……”
“砰——”一聲槍響,但子彈卻像是被什麼極其堅硬的東西攔了下來。
突然出現的黑影把天內理子包裹在其中,在伏黑甚爾試圖開第二槍之前帶著人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還是來晚了啊。”舉著槍的男人歎了口氣。
“悟呢?!”
“你是說那個五條家的小子。”伏黑甚爾心情有點煩躁,“當然是被我殺了。”
“不過你現在還是擔心你自己為好。”
……
刀刺進腹部的時候夏油傑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明明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任何咒力,但身為特級咒術師的他麵對對方的攻擊卻毫無還手之力。
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隱約看見那個男人在他身邊蹲下身,戲謔的口吻滿滿都是嘲諷的意味。
“特級咒術師,也不過如此嘛。”
“你們這些受了父母的恩惠獲得咒力的家夥也會敗給我這種連術式都用不了的猴子。”
“還有一個一點咒力都沒有的普通人,居然敢不自量力地衝上來。”
“是個黑發紫色眼睛的家夥。”那人居高臨下地笑了一聲,“怎麼,你認識嗎?”
“托他的福,我的三千萬打水漂了,不過那家夥現在也應該已經死了。”
黑發……紫色眼睛……?
夏油傑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把神無月老師怎麼了!”
“啊,原來他叫神無月啊。”對方無所謂地笑了笑,“不過我向來不會記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的名字。”
“尤其這個人,已經是個死人了。”
/
等到夏油傑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空已經鍍了一層暮色。
那個人已經離開了,空曠的地宮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突然消失的天內理子也沒有回來。
他慢慢地扶著牆走出了地宮。
臨近黃昏的日光溫和柔暗,落在眼裡沒有劇烈的疼,隻是隱隱作痛。
腳踩著堅硬冰冷的地麵,他的姿態顫抖又狼狽,腰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以至於他腳下的每一步都是一個深色的血印。
不祥的預感在腦海中逐漸擴散。
受他控製的咒靈像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蠢蠢欲動地顯現出身形。
籠罩在其中的他,渾身鮮血的模樣就像是率領著百鬼夜行的惡鬼。
【在哪裡。】
他一步一步踉蹌著往前走。
街道,行人,無數飛晃過的光線,揉亂著,迷離著。
風,心跳,無數溫柔又疼痛的回憶。
簌簌搖曳的樹影,陽光割裂虹膜,一切都在聲嘶力竭地呼嘯。
【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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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在學校的教堂裡找到了五條悟。
白發的少年站在人群裡,低垂著頭,鮮血從他額角的傷口一滴滴地落下來。
他懷裡抱著一個人,漆黑的碎發,蒼白的麵孔,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悟……”
“傑,老師他死了。”他轉過身,絕望的,淒然的眼神,像是浸出一大片冬日的霧。
五條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裡卻布滿了狼狽的淚水。
“老師他……看見我被一刀砍進了喉嚨,他以為我被殺了。”
所以他追了上去。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明明知道就算追上了那個人他隻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他還是追了上去。
因為他是他們的老師。
【老師會保護你們的。】
/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暈眩的視線裡,鋪天蓋地刺目的橙紅,漫天血色將他無聲包裹。
“傑!你冷靜一點!”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是硝子。
【硝子,你救他啊。】
【你會反轉術式不是嗎,救他啊。】
滿世界的寂靜。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喉頭一口滾燙的血就這麼湧了出來。
【傑,老師他死了。】絕望的,淒然的,藍色眼睛。
一個個清晰的字,像一塊玻璃,被他親手碾碎,再把那些邊緣鋒利的碎片硬生生紮進他的心口。
真的太痛了。
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碎了。那些被撕裂的傷口,輾轉難眠的噩夢,全部都飛濺成染血的碎片,紮得他鮮血直流。
他覺得自己正在墜入一個夢境,那是個開滿□□花的午後,有個眉眼溫和的人坐在窗前向他招手,溫聲向他絮念著一些模糊的話語。
……
【夏油君,老師啊,真的很喜歡你。】
……
他嗅到了那一絲未散的花香。
他想起那個人的身上,總是帶著□□花盛開的味道。
那種淒厲的甜香灌入心口,糾纏成了蝕骨的劇毒,如今滿心滿肺都是吞刀入喉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