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順平第二次遇見那個灰藍頭發的咒靈, 是在那家他常去的電影院裡。
那個咒靈坐在電影院的前排,像是早就知道他就在這裡一樣回過頭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
吉野順平沒有理會,心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離開。
因為風間老師告訴過他, 見到這個咒靈千萬不要靠近。
這個特級咒靈非常危險, 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能相信。
但那個咒靈卻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攔住了他的去路。
“不要這麼警覺嘛。”察覺到對方的警惕,真人主動退後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察覺到對方的動作, 吉野順平稍稍放鬆了隨時準備進攻的姿態,後退一步拉大他們之間的距離。
和風間老師說的一樣,這個特級咒靈很奇怪。
明明是咒靈, 行為舉止卻像極了人類。
“我要是想殺了你,早就在看到你的時候就動手了。”對方單手托腮靠在椅背上說道。
“澱月!”聞言, 吉野順平立刻召喚出了自己的式神。
巨大的水母在他身後出現,柔軟的觸手悉數化成了鋒利的尖刺刺向麵前的咒靈。
“還以為是專注防守的術式呢。”對方極其輕鬆地躲開了他的攻擊, “原來不止能防守還能進攻嗎?”
真人慢慢眯起了雙眼, 眼裡是獵人窺探獵物時摻雜殘忍和愉悅的暗光。
“順平啊, 我沒有看錯,你果然很有天賦呢。”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都說了我沒有惡意。”真人還是那副笑著的模樣, “順平, 我是來幫你的,我的名字是真人, 你的老師應該向你提起過我。”
“我不想聽你說任何事。”吉野順平扭頭就想離開。
然而, 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在瞬間停下了腳步。
“就算是事關你的老師生死的事,也無所謂嗎?”
“你說什麼?!”
“你應該見到過那個人吧,禪院家的嫡長子。他是咒術高層專門派來處死詛咒師的,是特彆一級的咒術師哦。”
“你的老師就是那個詛咒師哦, 他是來殺你的老師的呢。”
“怎麼可能!”吉野順平猛地拔高了聲音, “你在胡說什麼!老師他…”
老師他怎麼可能會是詛咒師。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 你可以看看這個。”真人說著伸手撕開了上衣,露出胸口至今還在潰爛流血的傷口。
吉野順平一眼就能感受到那個傷口上,深重到讓人害怕的怨氣。
這個咒靈沒有在撒謊,這確實是詛咒師才能留下的傷口。
“你也是咒術師,你應該能看出來我身上的傷,是咒術師乾的,還是詛咒師乾的吧。”
“幾天前的百鬼夜行,有咒靈設了帳,那個帳會阻止所有一級和特級的咒術師進入。”真人說道。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的老師來救你了不是嗎?你真的以為,單純的二級咒術師有能力獨自一人突破那麼多咒靈的圍攻,把你和你媽媽從百鬼夜行的中心地帶救出來嗎?”
吉野順平沉默了。
他知道咒靈的話不可信,但他的確在學校裡見過那個陌生的咒術師,也確實從真希學姐的嘴裡聽說過有關詛咒師的事。
這個咒靈沒有說謊,他全都說中了。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詛咒師究竟是誰,但他不敢賭。
因為那天進入到帳裡救他的,隻有風間老師一個人。
他絕對不能讓老師出事。
吉野順平握緊了雙手。
就算老師是詛咒師,他也不能讓那些人傷害他。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那你要我怎麼做?”
“很簡單。”真人攤著雙手,語氣輕鬆地聳了聳肩。
“今天晚上,你把那個人帶到這裡,我來幫你殺了他。”
“特級咒靈殺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以不會有人起疑的。”
“你到時候大可以把詛咒師的事全部推在我身上。”
說著,他滿意地看著對方眼裡,一瞬間的動搖和慌亂。
他知道,他想要的獵物已經上鉤了。
“你很喜歡你的老師不是嗎?”真人伸手彈了彈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母觸手,“就連你的式神/的名字都帶著那位老師的影子。”
“隻要那個咒術師死了,高層的那些咒術師也就不會再找你的老師麻煩了。”
“那你想要得到些什麼。”吉野順平的視線落在了他臉上。
“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和你做個朋友而已。”
“順平啊,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不是嗎?”真人慢慢壓低了聲音。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我,是同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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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窗外的天空雷聲大作,神無月鏡是被雷聲給吵醒的。
窗外沒有雨聲,神無月鏡從被窩裡探出頭,放在床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好幾個未接來電。
是吉野順平和五條悟。
他顫著手拿起手機,這時窗外又驚起一聲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翻滾而來,再緊接著閃電,一時間眼花繚亂。
神無月鏡坐在床邊,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打開手機的消息欄,最上麵的號碼是順平。
裡麵的郵件隻有一句話。
【你的學生在我手裡,想救他就來XXXXX——真人】
神無月鏡猛地握緊了雙手。
他仰起頭看見窗簾縫隙中發亮的閃電和玻璃,徹骨寒涼的冰藍在他眼裡落下一道慘白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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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吉野順平借著自己發現詛咒師的借口,把人帶到了之前說過的地點。
“小子,你說的地方到底還有多遠。”禪院直哉的語氣聽上去很是不耐煩。
要不是家裡的老頭非要把這個任務塞給他,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到會遇見五條悟的地方處理這些破事。
尤其眼前這個臭小子說話還唯唯諾諾的,連帶個路都一副含糊不清的樣子。
“禪院先生,那個詛咒師應該就在前麵了。”吉野順平緊張地握緊了手指。
他不擅長撒謊,一開始答應下來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有考慮太多,直到真的把人帶過來了他才開始後悔。
“我可能是記錯了。”吉野順平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果然還是做不到。
為了保護老師殺掉無辜的人,這種事他如果真的做了,風間老師絕對不會原諒他。
“哈?你說什麼?”禪院直哉沒想到自己半夜三更出門居然還是被個臭小子耍了,“你是不是——”
耳邊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吉野順平猛地回過頭,周圍的空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隔斷了一樣,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人就這麼不見了蹤影。
“乾得不錯啊,順平。”出現在他麵前真人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裡的手機,“沒想到你真的把人帶來了。”
吉野順平被嚇了一跳,他想退縮,但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了彆的選擇。
“你答應過我的事你現在該兌現了。”
“這是當然。”真人歪頭露出一個笑容。
這一切是該開始了。
像個人類一樣,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一切。
從布局開始,小心又穩妥地計算,冷眼旁觀,最後完美收網。
他喜歡模仿人類的行為處事,為了目的小心算計。
隻要能滿足他的**,犧牲誰都無傷大雅。
真人滿足地露出了愉悅的笑。
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吧,這種親手製造悲劇和絕望的感覺。
人類啊,不管自身多麼強大,一旦有了弱點,就會得不堪一擊。
所以,風間月,你會怎麼做呢。
是看著你的學生在你麵前死去,還是用你那些一旦使用出來就會被認定為異端立刻被處以死刑的咒術救你的好學生呢。
“順平啊。”真人輕輕地把手搭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
不似人類的冰冷觸感,像是攀附了一條黏膩冰冷的毒蛇,那樣可怕地在他脖頸上緩慢遊曳。
“你知道怎麼解開我身上的詛咒嗎?”咒靈笑著在他耳邊輕輕開口。
“要解開我身上的詛咒,隻有兩種辦法。”
“一是施術的詛咒師主動幫我解開,第二種,就是施下詛咒的詛咒師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