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拿起手機,剛再看看,突然眼前一花,一張雪白的卷子落在上麵。
歐陽文站在課桌前俯下身,似笑非笑地說:“老宋,開竅了啊,你這一次開學模考的物理考得還行。”
身為物理課代表,歐陽文把其他人的卷子馬馬虎虎地發了一半,最後直接往第一排同學那裡一扔,讓他往後傳。
唯獨,留下宋方霓的卷子,因為要親自交給她。
歐陽文拉開鄭敏的椅子,一屁股坐到她旁邊:“參加理科集中營那麼有用?我也應該去上上,陸明成績不如我,他都去了。”
宋方霓避開他了下,隨後展開卷子,她定睛一看,這次開學模考確實考得可以,多虧梁恒波的筆記,男生臨走前,把一本做過很多標注的物理筆記本送給她。
歐陽文看宋方霓也不搭話,大失所望,又看到宋方霓拿著手機。他再說:“嘿,咱倆曾經坐同桌那麼久,還沒換過聯係方式。把你q或微信給我吧,光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宋方霓卻像聾了似的。
歐陽文厚著臉皮湊過來:“給誰發微信?你的表情那麼春心蕩漾。”
宋方霓的視線終於一下子抽出來,她盯著歐陽文,那雙眼裡波光粼粼,清醒與伶仃共存,直接照到歐陽文內心最深處。
“我沒有申請微信。”她輕聲說。
宋方霓說完後站起身,想跑到走廊裡看手機,偏偏上課鈴響了,班主任老徐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隻好又坐下。
歐陽文被她態度弄得下不了台,在旁邊壓著火,回到自己座位,咣當地踹開椅子。
旁邊幾個看熱鬨的同學彼此交換著忍俊不禁的目光。
歐陽文惱火了會,忍不住又去看幾排之外的的宋方霓。
高一的時候,歐陽文和宋方霓不是同一個重點班,文理科分班後,才成為同學。
歐陽文家裡有錢又玩得開,長相出
眾,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在新的理科班自我介紹,主動調侃自己是金庸裡歐陽鋒的不世出二弟子,號稱“小楊過”
當時,班裡所有的同學,包括老師,都露出好氣、無奈和讚賞的微笑。
唯獨一個坐在窗邊的女生,全神貫注地望著外麵,秀麗的鼻峰,用右手漫不經心地玩著一根筆,半張臉在發著光。
從那一天開始,歐陽文仿佛成了一個獨守龍女的癡夢人,隻可惜,女生雖然溫柔,確實像個榆木。無論他怎麼招惹,最多露出慌亂的表情,卻也不惱更不接招。
西中不強迫每個學生參加晚自習,但是,升入高三的學生都會自覺參加。
下課後,班主任老徐把歐陽文叫出教室,警告他:“歐陽,你老實點,不要總是打擾同學。”
歐陽文在班主任麵前,依舊大大咧咧:“這,怎麼能叫打擾,因為我天天跟宋方霓請教,她物理才進步了那麼多!”
老徐搖搖頭。
每個班,都有幾個學習成績好卻又混不吝的頑主,軟的硬的都不行。
歐陽文盤算著,等回班後,繼續和宋方霓搭茬,但他打發完老師,卻發現宋方霓的座位是空的,桌麵的書本、筆袋和卷子都被收拾得乾淨。人也不在。
到鈴聲響起,她也沒再回到座位上。
陸明挨著窗戶坐。他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灰色天空下,一個女生的背影優美,但她也正背著書包,穿過凋謝的荷花池,一路不停歇地跑到校門外。
白區附中距離她們學校不遠,乘半個多小時的公交就能過去。
正逢下班和放學的點,交通擁堵,乘客很多,宋方霓背著笨重的書包,身體隨著人群艱難地搖擺。
宋方霓單手舉起手機,重新讀了一遍梁恒波遲了很久才回她的□□信息:謝了。如果方便,等你放學後,我們找個地方見麵,你把卷子給我?
於是,宋方霓平生第一次選擇做一個“壞孩子”。
她沒有上完今天的晚自習,二話不說地跳上公交車。
寸步難移的車廂裡,宋方霓輕快地打字:“我已經放學了,你現在在學校嗎?”
梁恒波回她:“正在學校圖書館自習。”
“我在路上,我去找你,等我到你們學校門口的時候
就告訴你。”
打完字後,宋方霓就把手機收到褲兜裡,再也不看回複。
跳下車,天已經微微地擦黑。
宋方霓默默地記了下站牌,準備順著導航,走到他們學校。
有人在背後叫住她:“宋方霓。”
她轉過頭。
男生不再穿著集訓時的便裝,穿著他們白區附中標誌性的純白色校服,看著更高了,頭發也長了點,但麵孔隱約有一點陌生,大概因為穿著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
梁恒波站在昏暗的路燈下,雙手揣在褲兜裡。老氣橫秋的姿勢,但他做起來,薄薄的風雅。
“有點擔心你找不到我們學校的路。”他也看著她,說話的語調依舊舒緩,但看人時目光毫無曖昧,“所以,我提前來公交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