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1 / 2)

百無一用是繾綣 簾重 9180 字 8個月前

第二天早上起床除了手腳冰冷,其他沒什麼大事。

等翻完梁恒波的筆記後,宋方霓又陷入震驚、佩服和焦慮。

梁恒波做筆記的方式,正是老師推薦過的康奈爾筆記法,詳略分明,串聯知識點,而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夾著他的學號。

訓練營公布成績,都是用長長的學號進行排名,不會寫名字。宋方霓再翻開上次公布的模考成績,梁恒波的那一串學號是上次模考的第一名。

其實,理科競賽出身的男生都會有相同的共性,他們極端邏輯自洽且極端自我,平常會抓住一切機會表達自我,更是愛在課堂裡滔滔不絕地搶答所有問題。

梁恒波卻沒有這些鮮明的特質。

整個集訓裡,他都像一個透明人,總是沉默地聽課、下了課後永遠戴著耳機聽歌,大量地做題、頻繁地去找老師,而根據排名的記錄,他從來沒有跌出過前二。

這感覺就像,重點大學的物理係學生和獲得諾貝爾獎者的差距。

去教室的時候,梁恒波已經又坐在他座位。

依舊撐著下巴,單手在教科書塗抹點什麼,walkman就擺在桌麵,他耳朵上連著耳機的黑線,隱約有音樂聲漏出來。

宋方霓原本猜測,梁恒波的神態氣度是一個出自富貴家庭的男孩子,但現實是,他和自己一樣是家境普通的孩子。

這不由讓她在內心產生了某一種靠近。

宋方霓坐在自己座位上。

她猶豫幾秒,轉過身,輕聲詢問能不能輔導之前的一道複雜物理題。

後座的男生默不作聲。

直到他寫完手頭大題後的所有步驟,才將卷子平整地遞過去。

“先看我的解題步驟,如果哪裡不懂,就來問我。”他說話時也沒摘下耳機。

了不起麼,宋方霓很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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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最後一次模考,也是難度最高的一次。

傍晚的時候,宿舍門口處靜悄悄。

原本愛聚在門口的男生們作鳥獸四散了,他們也不過是優等生裡最為叛逆的幾個,卻也同樣高度關注成績。事實是,隻有關注成績的人才能取得最好的成績。

因為複習,梁恒波也比平常推遲了幾個小時夜跑。

跑完步後,他悄然回到集訓的住宿處。

四周無人,梁恒波踩著自己的影子,他喘著氣,單手掀起黑色襯衫下擺,擦了下臉頰和太陽穴上的汗珠。

洗澡的地方已經關了,需要用臉盆去水房接水。

快淩晨一點,宿舍樓裡安安靜靜。

但在露天走廊裡,有一個狹長的人影和星星點點般的光亮。

宋方霓正拿著應急燈和錯題本,熬夜重新溫習,夜雖然深了,她依舊專心,整齊地發梢刷著下巴。

梁恒波挑了下眉,回到自己的房間。

考試時間從上午開始,九點到十一點,下午是從三點到五點。

上午的數學考得非常好,宋方霓在出了考場後的腳步輕快,甚至於有點興奮。

昨晚隻睡了兩個小時,到中午休息的時候,她胸有成竹地看了物理錯題本,迎接下午的考試。

學生們坐在座位上,等待發卷子的鈴聲響起。

發完卷子後還有五分鐘的等待,考場寂靜,宋方霓握著筆,打了一個哈欠。

競賽試卷都是大題,宋方霓仔細做完第一道題,上眼皮開始隱約發沉,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硬是寫完第二道大題,意誌力也開始溜號。

宋方霓用儘全力去凝視著卷麵,在示意圖旁邊,題乾正講著什麼加速度,前一刻,思路清晰無比,仿佛馬上就湧現出正確答案,下一秒的困意就像關在罐頭裡的蝗蟲洶湧地撲過來。

她記得最後的動作,是自己極其用力地揉了揉眼。

考場上依舊寂靜,時鐘滴答地走。

有幾個考生提前交卷。

有人路過時,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她的桌腳。

女生擱在桌角的透明筆袋,拉鎖上拴著一個大張著嘴的鱷魚毛絨掛件,它們做起了自由落體——“啪啦”聲,橡皮、鉛筆、尺子、圓規、鋼筆,計算器的外殼,在水泥散落在一地

宋方霓驟然被震醒。

這才發現,她握著筆在考場上睡著了。

睡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冷汗頓時從毛孔和額頭漏出來,她彎腰撿起筆袋後,握著筆繼續做題,一路瘋狂地計算。

急急忙忙的,先挑會做的題目。倒數第三道物理題眼熟,前天的時候,剛剛請教過梁恒波的一道原題。梁恒波當時在題目旁打了大波浪線,意為重點。

宋方霓當時聽得懵懵懂懂,母親恰好那時候打來電話,她跑出去接聽,回來後,忘記繼續問。

此時此刻的題目熟悉,梁恒波說的那幾句關鍵解題思路已經飛到九霄雲外,腦海裡隻有他看人時定定的樣子。

越著急越想不起來。

宋方霓情急之下,稍微回頭,想看一眼身後的男生,找點心理安慰什麼的。

她後桌的位置空了。

男生早已經提前交卷。

監考老師站在前方咳嗽了兩聲,距離交卷還有五分鐘。

宋方霓儘力維持鎮定,把卷麵會的題目仔細做了,匆匆檢查完,交卷的鈴聲就擦著她彤紅的耳朵響起。

模考考試成績是在閉營那天公布的。

令人意外但又令人毫不意外,總成績倒數第十。

梁恒波第一,第三名是宋方霓的室友,那個家境良好且落落大方的女孩。裴琪。

看到成績,宋方霓沒有立刻回宿舍。

她不想見到室友因為照顧她心情,壓抑著開心與自豪的樣子。

也沒回班。

她拖著沉重的書包,獨自沿著清河河畔走。

遛狗的老太太,垂釣的中年人,麵容可疑的流動商販推著西瓜車轟隆隆過去。夕陽,最初溶在水麵上方,隨著她走著走著,不知覺,天就已經黑了。

宋方霓挑了一張長椅坐下來,把肩膀上的書包卸下來。內心充斥的無能為力、苦澀和挫敗感就像密製的網,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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