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2 / 2)

百無一用是繾綣 簾重 11150 字 8個月前

隨後開始排練。

男主唱一開聲,宋方霓的脊背情不自禁地一僵。

這也,太難聽了……甚至,說“難聽”簡直都像恭維,因為根本沒法聽。

主唱卡著自己脖子開嗓,隨後是“砰砰”,“鏘鏘”,鼓手在後麵敲,吉他和貝斯的調弦,而伴隨著主場的嘶吼,所有聲場一起堆積,就像進入噪音的地獄。

宋方霓哪裡聽過這種動靜,整個人都呆了,隨後下意識地看梁恒波的反應。

但他卻仿佛習以為常,站著聽他們排練,甚至臉上的表情居然是很享受鬼哭狼嚎似的。

宋方霓隻好在後麵坐著。

足足忍受了半個多小時,耳朵要被震聾了,主唱還在亢奮激昂地鬼吼,也鬨不明白這唱得是中文還是英文,因為根本聽不清楚歌詞,無法欣賞旋律。

她在房間裡坐著,又冷又渴。

男生們卻都非常認真,沒有任何人玩兒手機,包括梁恒波,也抱著把貝斯,但隻是低頭自己彈彈,也沒有加入到主旋律中。

宋方霓在噪音裡,脾氣也有點焦躁。

兩人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麵了,他還疑似交了新女朋友。他今天把她約出來,她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但是除了見麵的介紹,梁恒波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甚至,目光沒有往這裡看一眼,仿佛是在故意地冷落她。

宋方霓又忍受了會噪音,心裡變得沉甸甸的。

為了今天,她在早上洗了兩遍頭,塗指甲,寒冬裡穿上長裙,卻沒穿毛衣和保暖褲,因為內心有一點小心思,想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麵展露出來。

反複心想千萬不要露怯,而現在身處這場景,真的就是自作多情。

宋方霓挪了下椅子。再往後挪了下。

梁恒波依舊抱著貝斯,除了彎腰彈著,他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似的,頭微微垂著。

喧鬨中,她站起身走了。

梁恒波過了好一會才發現旁邊的佳人不見,原本以為,宋方霓是去衛生間之類的。等了會,發現沒人回來。

他暗道不好,連忙追了出去。

在大道儘頭的公交車站,宋方霓正站著等車。

“怎麼走了?”梁恒波說,“等排練完,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好久不見麵了。”

宋方霓搖頭,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一雙眼亮得驚人。

如果是梁恒波自己組的樂隊,她還願意陪著他一起排練。但是現在,她和梁恒波正一起圍觀彆人的排練,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幾個男生裡麵也有他暗戀的人?

宋方霓突然心裡一沉,不是因為這句賭氣的話,而是因為“暗戀的人”。

梁恒波。

他追出來時顯然很急,沒有穿外套,寒風中一身黑色的毛衣,整個人依舊削瘦,但肩膀倒是寬。

宋方霓移開目光,非要在這個時候,她才隱約地察覺自己的真實心意。

“怎麼走了?”梁恒波問。

“家裡有事。”宋方霓小聲地回答,掩飾著心煩意亂。

這個理由仿佛說服了他,梁恒波露出一種“那也沒辦法”的表情:“那我陪你等車。”

兩人並排站著。

“我有一天看到你了。”梁恒波突然說。

對上她吃驚的眼神,他才微微促狹地笑著說:“電視裡在播櫻桃小丸子,當時想到了你。你倆有相同的發型。”

其實到現在,宋方霓也沒有真正的生氣,她決定先走,隻是因為實在很無聊,很冷,很吵,不太想在那充滿煙味的房間裡待著。

但是當梁恒波說出這一句調侃,她反而一下子就惱了。

“是嗎?我有一天也看到過你。”宋方霓不動聲色地接口,“前幾天的時候,我路過你們大學門口,你和裴琪正在一起。”

梁恒波揚起眉毛,他沒有追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隻是說:“你看到我,為什麼不打招呼?”

宋方霓被反問的一愣。

打招呼,要破壞他倆的獨處嗎。

“……我,我為什麼要跟你打招呼。”她挪開眼睛,難得的賭氣,話語也是冷冰冰的。

為什麼?她怎麼總喜怒無常的。梁恒波微微皺著眉,差一丁兒點把這個笨問題問出口,卻在看到女生豐富萬端的小表情時,福至心靈。

宋方霓說完話後,就很惱火地站在原地。

以往的聰明和鎮定全消失不見了,她晃晃頭,試圖把額頭的劉海甩開,有點孩子氣地抿著嘴。

背後廣告牌發的光芒,照在女孩的背上,咫尺的距離。

“方霓。”

宋方霓沒抬頭,她隻希望公交車快點來,趕緊離開這裡。

“如果你當時叫我,我一定會過去找你。”他說,“這樣,我們就能早點見麵了。”

宋方霓一動不動站著,極度害羞又極度煩躁。

她的心,就像被包在一團鬆脂裡的蟲子,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剩下幾條足腿卻在半空中來回掙紮,不知道是想要繼續逃脫還是想要更多沉迷。

宋方霓抬起頭,儘力維持平靜,對他說:“你先回去排練吧。我自己等車就可以,反正,公交馬上來了。”

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掏出手,擺了兩下,當告彆。

不察覺,她的袖子把口袋裡的鑰匙包帶出來。鑰匙包拴著的,是他送她的鱷魚鑰匙扣,上麵係著她的家門鑰匙、宿舍鑰匙,校園卡。

綠色小鱷魚倔強地伸出長長的嘴,卻掉落在地。

男生手疾眼快地撿起,她也彎腰,兩個人的手在地麵相碰,接著就是眼神。

非常近地撞上。

近到了,能在他瞳孔裡看到全部的自己,以及他長長的睫毛。

男生沒有放手,微涼的手指同時握緊了鑰匙扣和她溫暖的手腕,收力。

公交車的電子廣告牌都像ppt,到了固定時間,就會上下翻動。車站的廣告原本是手機廣告,如今換成歐萊雅的口紅廣告,“輕薄水潤,持久出彩”,形容的是和這個吻的相反方麵。

距離那麼那麼近,仿佛她能呼吸到他的思想一樣。

他吻了她。

鼻子碰鼻子,嘴唇碰嘴唇,就像瓷娃娃帶著玩鬨程度碰了下嘴唇。

一秒不到,結束了。

沒有色情,沒有激情,甚至也完全沒有裡寫的初吻是觸電般的感覺。他隻是抿了下嘴唇,羽翼般地觸碰上去,遇水就融的泡沫,在寒冷肮臟的空氣裡完成了初吻。

被吻到的時候,她的目光不自覺垂到他肩膀上,等結束後,不自覺地“嗯”了聲。

男生離開的時候,臉就已經紅了,聽到她“嗯”的時候,目光立刻移開。

宋方霓甚至沒有後退,她睜大眼睛,下意識地舉起另一隻空著的手,用指尖左到右按了一遍唇,像是抹掉觸感又像是不相信被吻的事實。

這個吻又輕又急又溫柔,像是一個不發聲的元音,沒進入唇齒間就結束了。

她再換成用手心蓋著嘴唇,抬起眼睛。

梁恒波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幾乎望穿她的瞳仁,直到紅暈慢慢地也出現在宋方霓的臉頰上。

宋方霓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往後走了兩步,踩到身後乘客的腳。

“嗨,走路長點兒眼睛。”對方冷冰冰地嗬斥。

梁恒波又拉住她的手。

後置的,慢了好幾拍的頭重腳輕,像海浪一樣從頭頂拍了過來,她呼吸急促,他也是,地球在兩人的氣息裡徹底倒置,失去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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