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教授走後,祁珩團隊的攝像師都忍不住問道:“這……專家都離開了,《孤鳥圖》還能接著拍下去嗎?”
祁珩看向靳木桐:“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靳木桐微微一笑:“你們不用擔心,師父走了,我可以接著修複,師父回來以後你們補拍他的鏡頭就可以了。”
攝像師小聲問道:“靳小姐,你一個人修複真的可以嗎?”
靳木桐點點頭:“前期清理工作我獨自完成沒有問題的。”
雖然她從事書畫修複的時間還不算太長,不過,之前跟著師父也一起修複過金廷標的《雨景圖》,之前拿出的方案也是靳木桐負責這幅《孤鳥圖》的揭畫心,洗畫心的步驟,到了接筆環節就由紀教授來完成,畢竟八大山人的畫風,可不是普通修複師能完成接筆的。
有了靳木桐這句,攝像師將機位架好,開機進行拍攝。
靳木桐一旦進入書畫修複的世界,仿佛周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她進入完全專注的狀態。
最初第一步便是清灰,用棕刷在畫麵上輕輕掃過,清理畫麵上的積灰。
接著,靳木桐先在操作台上刷上一層水,接著將《孤鳥圖》反向輕輕平鋪在操作台上,在畫的地步均勻的噴上水。
攝像師看到這裡簡直覺得驚心動魄,這……可是八大山人的真跡,就……就這麼直接往上噴水?萬一弄壞了怎麼辦?
他心驚膽戰的看向祁珩,想要看看他是什麼想法。
祁珩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氣定神閒的樣子,仿佛沒有半點擔心。
他的淡定影響到了攝像師,攝像師這才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接著拍攝。
托紙的濕度剛剛好,靳木桐便開始動手揭去命紙。
揭去命紙的手法有很多種,她之前比較習慣的是用鑷子,不過揭了一會她便發現這幅畫的命紙十分頑固,用鑷子很容易傷到畫心,她便果斷放下鑷子,用兩隻手的食指輕輕在濕潤的命紙上搓揉。
好不容易淡定下來的攝像師看到這裡,又忍不住手抖。
蒼天啊……
這心態稍微不好的人,根本乾不了這活,這也太嚇人了!
就算他是一個外行人,也知道這個步驟相當難,稍微不注意一點,揭少了,揭不乾淨,揭多了又怕把畫心給帶下來了。
可看靳木桐的表情和動作卻相當穩,她的動作不快,卻有著一定的節奏,每次隻揭取一點畫心,可是卻始終沒有停下來過。
旁人內心還在崩潰呢,她那一小塊已經揭完了。
這幅畫比較特殊的地方是,並不是所有區域都適合同一個濕度進行揭取的,這是因為當初裝裱師傅刷漿糊的時候,有些地方不是完全均勻的緣故。
在黏度比較大的區域,靳木桐便多噴一些溫水讓命紙進行充分浸泡,再動手揭取。
而有一些區域,靳木桐發現不需要用手搓,而是直接可以夾起一角便能輕鬆撕下來。
攝像師看到這些地方便感慨,他原本覺得古畫修複過程可能無法撐起整個講述環節,之前他還想過,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還打算建議祁珩對紀教授和整個修複組進行采訪,這樣補充時長。
可如今當他親眼見到古畫修複過程的時候,他便知道,這內容絕對是夠的,就單單一個揭取命紙,就看得讓人驚心動魄。
有一些實在細小的碎片,靳木桐既不用手,也不用鑷子,而是用棉棒,輕輕將其粘起。
整個揭取的過程雖然還算比較順利,卻也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當攝像師以為靳木桐要休息一會的時候,她卻走到一旁開始調製漿糊。
漿糊,是書畫修複中相當重要的媒介,師父走之前已經調製了一部分了,不過靳木桐在揭取的過程中感覺到這漿糊還是稠了一些,需要重新調製一下。
調製好漿糊以後,她便拿著毛筆在畫心背麵塗漿糊,漿糊抹的好不好這決定了畫心跟命紙之間關係如何,弄得不好,命紙非但保護不了畫心,還會損傷畫心,所以這一步相當重要。
她塗抹好以後,修複所的一位老師傅走了過來,給她拿來了需要的命紙,兩人合作,一個人托著命紙,一人用棕刷將命紙均勻的刷在畫心背麵,兩人合作非常默契,就仿佛做了很多次那樣。
命紙托好以後,羅師傅幫她將這幅畫貼在了紙牆上,今天這幅畫的修複任務便算是正式完成了。
此時,距離拍攝開始,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小時。
攝像師直起身子,扶著腰,簡直覺得這活也太難了。
他還可以休息,可人家靳小姐全程都沒有休息。
祁珩問道:“木桐,你之前跟這位老師傅配合了很多次了麼?”
他也留意到兩人合作默契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