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俞鬆則不同。
他剛進門便被門口關於“品古齋”的介紹吸引了。
曆代“品古齋”的經營者留下的痕跡都被細心保留,這簡介上寫到的一個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對於如今的“品古齋”來說,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在特殊時期丟失了百年老店的招牌,而如今的這個招牌是現任掌櫃的爺爺手書的。
這讓俞鬆十分感慨,一則覺得這家老店能在風雨飄搖的近現代屹立百年不倒,十分不易,另一則也感慨對於傳承者來說,店招牌在曆史洪流中遺失,的確是讓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要是能幫“品古齋”找回招牌就好了。
方容琨看了一會,留意到老紀一直站在那,便也好奇走了過去。
他走近以後,被眼前的這件精美的瓷器吸引。
一句詩句就在腦海中浮現:雨過天晴雲破處,千峰碧波翠色來。
青如天,麵如玉,眼前的這件瓷器……難道是……
“老紀,你覺得它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方容琨十分激動,卻又無法確認。
眼前的這件瓷器,竟是天青色的汝窯麼?
紀鬆柏很想直接給出答複,可是專業讓他無法立刻回答,因為辨彆瓷器的真假,最重要的還得看底款。
他回頭,目光鎖定在靳木桐臉上:“木桐,這筆洗能不能拿出讓我們看看?”
靳木桐有些為難:“師父,後麵還有參觀的遊客,我剛才想提前關門的,可他們說都是遠道而來,我不忍拒絕,要不等他們參觀完以後再為你拿出來?”
紀鬆柏點點頭。
他也明白,這樣的玻璃罩想要打開也不是易事,便不著急了。
一小時後,他終於拿到這個筆洗,翻開看底部。
這隻筆洗並沒有底款,這也是相當合理的,畢竟宋代還沒有形成在瓷器底部固定寫上底款的規定。
最讓他興奮的是,這隻汝窯的底部明顯的三個小小的支釘燒痕跡。
這種痕跡很小,又被稱為芝麻釘。
這是判定汝窯的相當重要的標準。
因為汝窯需要用墊圈支燒工具托住底部,乳釘尖部直接接觸汝窯底部,所以放入窯爐以後,才會留下這樣的支釘痕。
這是因為汝窯燒造工藝來自五代耀州窯,支釘也是耀州窯的特征。
紀鬆柏之前受邀參觀台北故宮也曾有幸親自上手拿過台北故宮收藏的幾隻宋代汝窯。無論色澤、手感、器型還是各種細節都與這個筆洗相似,種種跡象都向他證明,眼前的這隻天青釉筆洗正是宋代汝窯!
方容琨在一旁也有相同的判斷,隻是他始終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在等著紀鬆柏最後的結果。
紀鬆柏放下瓷器,長舒一口氣:“這東西開門,到代,是真的。”
方容琨覺得這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汝窯名氣大,在曆朝曆代都很受歡迎,不少皇帝都喜歡收集汝窯,卻難得一件。
如今傳承下來的就更少了,全世界都不足百件而且就連傳承軌跡都記錄在案,要多出這麼一件談何容易!
他激動萬分,轉身問靳木桐:“木桐,你這是打哪弄來的啊?”
問完他又覺得有些突兀,自己很想知道,可人家也未必願意說。
“還是你們師徒聊吧,我這就出去。”方容琨說道。
靳木桐卻坦然看著兩人,如今這展廳也沒外人,她說道:“這汝窯是在這“品古齋”的院子中挖出來的,就埋在那顆老槐樹下。”
方容琨和紀鬆柏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這事情太蹊蹺。
“埋在院裡,你怎麼知道埋在那?”紀鬆柏問道。
靳木桐說道:“我爺爺留下了老賬本,上麵有所記載,他在幾十年前將兩家店一分為二的時候便埋下了汝窯,汝窯留在“聚寶堂”,賬本留在“品古齋”,希望有人能將店重新合二為一,再挖出汝窯。”
紀鬆柏:“所以你從你二叔手中買回了店麵,就為的這個?”
靳木桐點點頭:“重新恢複當初的“品古齋”是我爺爺的心願,也是我的。將來這裡就作為一個博物館,這隻汝窯就是博物館中第一件永久展出的古董。”
方容琨再度震驚:“你挖出汝窯,不打算賣了?”
靳木桐笑道:“這汝窯跟我這店的淵源極深,加上實在難得,我自然不舍得賣。”
方容琨感慨得拍了拍紀鬆柏的肩膀:“老紀,這徒弟你收對了,雖然當初木桐還是我介紹給你當徒弟的,可我還是忍不住羨慕啊!”
有能力的徒弟不稀奇,有能力有情懷有責任感的徒弟卻不好找。
老紀以前遇見品行不端的徒弟,如今木桐這麼好,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安慰了。
紀鬆柏也有些激動:“好!好!好!你這決定非常好,我支持你!”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