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時,蘇瓷肯定不會這麼一驚一乍,主要是今天刺激有點大發了。
她動作有點大,楊延宗目光立即掃過來。
他臉頰噴濺了點點鮮血,猩紅的顏色在眼角尤為顯眼,毫無溫度的眼神尚充盈冰寒淩冽的殺機,被他盯上一眼,人就似瞬間從塵土漫天的炎夏墜到數九寒冬。
雖然知道不是針對自己,但蘇瓷小心肝還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看向蘇瓷,楊延宗冰冷神色終於有了一絲緩和,他道:“你先過去,你母姐在西邊崖上。”
他讓阿康帶她過去,蘇瓷咽了咽,抬頭不看他提在手上那個滴滴答答的頭,說:“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用不著帶,這邊肯定很缺人的。
她沒忍住看了他提劍的右手一眼:“你的手……”
楊延宗手腕還上著夾板,作為一名醫學生,這手術還是自己做的,那點子責任心翻騰作祟,“你手,你手還不能動,……裡頭線繃開麻煩就大了。”
楊延宗“嗯”了一聲。
他反手將劍回鞘,頭顱隨手扔給阿康,把長劍換到左手提著。
……嗯,嗯是幾個意思啊?
……
楊延宗沒給她解釋那個嗯究竟有幾個意思,很快就把她攆回去了。
女眷和傷兵在西邊崖上的安全區域,分好幾處待著,慎防一個不好被人一鍋端,蘇瓷找到第一個地方就看見焦急翹首的蘇燕,她氣喘籲籲,沒骨頭般直接蹲下,不想動了媽呀!
“這是怎麼了?”
蘇燕心裡焦急比她親爹娘都還多一重,憋了好些天總算見到妹妹回來,還來不及高興,一衝出去就看見她臉上的鮮血,差點嚇個半死,,忙扶她坐下左摸右看,還好,這血不是她妹的。
“可彆提了,嚇死人了。”
姐妹倆一邊嘀咕說話,蘇燕連忙拔開水囊打濕棉巾遞給蘇瓷,蘇瓷趕緊接過使勁擦了幾把,摳摳眼睛,總算把臉抹乾淨了,衣服也給換了,可頭發就沒辦法,隻能湊合著用棉巾擼幾把,味道還是腥腥的。
她膽子算大的了,可這回還是有點慫。
頭一回非正常情況下見血,就直接殺人割頭,距離還那麼近,畫麵實在太刺激了。
蘇瓷小心臟這會兒還噗通噗通的,擦好臉立馬往她姐身上一靠,不行啊她得緩一緩。
不過沒等她開始緩,蘇燕團吧團吧棉巾趕緊湊過來了,她心裡惦記著另一件事呢,附在她耳邊忙小聲問:“阿瓷,那個男人呢?”
“誰?”
蘇瓷和蘇燕對視半秒,立馬明悟:“……大概跑了。”
蘇燕說的是季承檀,蘇瓷都差點都把這家夥給忘記了,得蘇燕提醒立馬想起,趕緊回憶了一下——當時風化崖垮塌的時候,季承檀站位比梁慎還略遠一點,但都是在這一片,不知他磕沒磕傷?不過在梁慎和楊延宗激戰她絆倒那時候,蘇瓷餘光似乎看見遠處有藍色衣裳動了動,似乎從地上馱起了個人。
季承檀有兩名護衛今天穿的就是深藍色勁裝。
距離挺遠的,對方動作也很小,當時黃塵彌漫能見度很低,蘇瓷其實也隻是餘光隱隱約約瞄到,不過當時情況緊張,誰也顧不上理會這些
現在回憶一下,動的應該就是季承檀的護衛,被馱的那個不用說就該是季承檀本人了,他一動不動,很可能磕著哪裡昏迷或受傷了。
不過蘇瓷判斷一下,風化崖是滑下來而不是兜頭覆蓋,隻要不是像張牟一樣不幸運的,基本都不會直接磕死的,評估一下季承檀護衛的動靜,蘇瓷判斷季承檀應該是昏迷但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現在兩邊大變生,情況不明,而季承檀護衛估計也恨不得主子立即離開蘇瓷這個女人的,剛好這是個機會,肯定直接就帶著季承檀走人了。
所以蘇瓷才說,跑了。
蘇燕扼腕:“怎磕不死他?!”
蘇燕真恨不得宰了這個哄騙她妹妹的男人,話說得咬牙切齒,要知道這世道對女孩可比男性苛刻太多了,不管什麼理由,這男人禍害她妹實打實的。
蘇瓷有點緊張:“他沒發現吧?”
這個他,當然是指楊延宗了。
蘇燕忙道:“沒,沒呢,你彆怕,我都給糊弄過去了。”
事發之後蘇燕趕緊把黑鍋扛上了,說辭都是反複琢磨過的,能少說就少說,不行就哭,楊延宗當時也顧不上這些雞毛蒜皮的前情,應該沒露餡的。
“那就好!”
蘇瓷拍拍心口,姐妹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警報解除,有驚無險,這個姓季的估計短期內出不了幺蛾子的了,以後再想辦法解決他吧!蘇燕拉過來一張毯子,提心吊膽小半月沒睡好,“我得躺躺。”
蘇瓷趕緊也蹭過去,分了她姐一半床位,有毯子就最好了,她受驚嚇的小心肝也得緩緩呢。
哎呀媽呀,今晚實在太刺激,這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啊!
小心肝承受不住。
太難了。
蘇瓷想,她還是憑著她的醫術苟的,畢竟好醫生啥時候都是稀缺資源,其他的就算了,太波瀾壯闊的人生從來都不是鹹魚的理想啊。
偶爾一次還行,長期她肯定不乾的。
更何況這男主實在過分難搞了,一想到那個啥“到了花甲暮年,才終於得到他的心。”
蘇瓷就深覺支持不住。
她捂住小心肝,還是算了吧!
……
但蘇瓷沒想到的是,楊延宗對她還挺滿意是。
她睡了半宿,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兵刃交擊的聲音早已漸漸停歇下來了,處理好並成功接手了整個軍鎮的鎮兵之後,楊延宗等人才回來。
蘇瓷揉了揉眼睛,背著藥箱過去了。
檢查了一下楊延宗的右手,還好,傷口表麵的已經愈合了,現在隻看見縫針的結痂,她仔細一個一個慢慢動他的手指頭,觀察它的靈敏度,以及詢問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