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1 / 2)

他親了她片刻,然後兩人聽見馬蹄聲,楊延宗旋即手一鬆將蘇瓷放開,“鏘”一聲抽出佩劍,那劍刃閃電般在其中一個北戎頭目頸間傷口一抹!

他劍術極其高超,這一下剛好在那傷口嚴絲合縫而過,卻並未多添半分,長劍當即鮮血滴滴答答,猶如那兩個北戎人是才剛剛被他解決似的。

蘇瓷十分機靈,眨眨眼睛,立馬抽出匕首作攻擊戰鬥姿態。

宦官特有的硬底厚靴遝遝沿著夯土階梯直下,剛衝進地下室,便見楊延宗蘇瓷一前一後,鮮血滴答殺氣淩厲,剛剛解決了兩個持刀的北戎頭目。

“楊將軍,楊將軍,請稍等!!欸~”

那身穿銀藍鬥牛服的宦官見自己來遲一步,十分遺憾,不過他也知北戎人素來凶悍激鬥中不好留下活口也是有的,誒了一聲,倒沒有責怪的意思。

“辛苦楊將軍,辛苦諸位了,督司大人馬上就到了!”

這個銀藍鬥牛服太監是童繼恩的心腹,童繼恩為防各王府弄鬼,特地將監察司分成若乾個小隊,每個隊伍都放有人的。不過這些人大多都不怎麼能打,這位銀藍鬥牛服太監姓章,就是隨楊延宗一隊的,因楊延宗非常配合且磊落,這一路上兩人處得還不錯的。

方才激戰的時候,章太監被護著在外圍觀戰,一見戰況漸漸明朗殺得差不多了,才匆匆被護著過來。

一見這情景,他雖遺憾,但也沒說什麼,趕緊吩咐左右搬動這兩個北戎人屍首,他甚至親自俯身去搜一下身,此時血和皮膚都還是熱的。

然這麼一搜,還真就搜到了東西!

一摸到那個羊皮囊,章太監精神一振,聽身後楊延宗“咦”一聲,他抬手止住,自己慢慢打開,一看,當即倒吸一口涼氣!神情是激動又嚴肅。

章太監親自拿著那個羊皮囊,再回身反複搜索那兩個北戎人,確定再無其他,這才作罷,但這也足夠了!!

童繼恩張伯騫坤國舅是一刻鐘之後趕到的。

自楊延宗開始動手,就遣人往後方送信要援,這是目前唯一發現的銀車,支援來得非常之快,一到就將剩下的北戎人全部絞殺了!

童繼恩等人一到,早有章太監的遣的人在上麵翹首等著,一行人當即腳下不停疾奔往鎮東地下室!

“胡說八道,豈有此理!!!”

大約十數秒後,地下室傳出一聲暴怒厲喝!!

童繼恩一接過那個羊皮囊展開一看,倏地抬眼,那雙陰惻銳利的眸光似箭矢一般直射張伯騫,冷冷切齒:“張大將軍,好一出賊喊捉賊啊!!!”

張伯騫又驚又怒,當場厲喝否認。

章太監冷笑出列一步:“我下至地下室時,楊將軍殺死這兩個北戎人才不過剛剛倒地,灑家第一個上前搜索,眾目睽睽,人人親眼所見,豈是你這狗賊可以抵賴的!!!”

張伯騫一時百口莫辯,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暴怒之下,一拔長劍險些當初斬殺了這個章太監!

童繼恩厲喝:“你敢!!!”

坤國舅眼疾手快,一揮手,左右親衛閃電躍上,及時架住張伯騫這暴怒一劍,他沉吟半晌,上前一步,看了看童繼恩章太監,又看看張伯騫,蹙眉半晌,對張伯騫沉聲道:“張將軍,是與不是,還待日後細查。”

童繼恩冷笑一聲,太監大多心眼不寬,張伯騫失控之下意欲斬殺章太監的行為完全激怒了他,童繼恩冷冷挑唇:“既有人證物證,張伯騫當號枷回京,此物與人我皆如實上呈,有什麼話,你且到陛下駕前分辨去吧。”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金令,上書“如朕親臨”,監察司有越過一切地方軍政施以查察檢監暫處的權力,倘若受監處者暴力抗拒,必要時甚至能采取當場執法處決的措施。

反正權力很大,淩駕於所有人之上。

童繼恩不狠也坐不上這個位置,誰也不懷疑他敢采取必要手段。

這枚禦賜金令一出,張伯騫當即噤聲了,饒是他重重喘著粗氣,一臉憤懣臉紅脖子粗,也不得不啞炮了。

童繼恩冷冷一笑,一揮手:“號枷,押起來,待此間事畢押解回京!”

兩名如狼似虎的監察司護軍立即上前,狠狠一踹張伯騫膝蓋彎,這位之前還在楊延宗麵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冷漠上司,“嘭”重重一聲膝蓋跪叩在地,被拷上鐐銬。

張伯騫憤怒,掙動,咒罵著。

楊延宗殺光麵前最後一個北戎人,慢慢抹乾淨劍刃血腥,收劍回鞘。

他出現在階梯口的時候,正是張伯騫被套上鐐銬那一刻,他撩了撩眼皮子,盯了背對著他虎落平陽還在掙動的張伯騫一眼,和恰好也抬起眼皮的坤國舅對視一眼。

兩人表情毫無變化,這不經意對視一眼過後,隨即淡淡移開。

……

這一出好戲結束之後,還有一出,這第二出甚至比第一出要精彩得多了。

楊延宗不著痕跡把消息送到世子季堰耳中的同時,還給季鄴送了一份,不多,就幾個字,“季堰發現一批失蹤官銀”。

他隻是輕描淡寫開了個頭,後續的發展卻極其精彩!

季鄴手一鬆,取出指縫細箋,展開一看,登時心臟狂跳,他苦侯多年的機會終於來了!!

難怪啊,難怪隊伍行進的速度突然慢了,而季堰昨夜悄悄不見了影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季堰還是怕的,這可是涉嫌通敵叛國啊,可謂沾之則死!他心跳如擂鼓,熱血上湧,反複在藏銀地附近佯作追蹤徘徊,但就是不敢上前。

可這可是足足一千五百萬兩的白銀!有了它,他之後乾什麼都不會再缺銀子了,再也不會因為平安州那邊捉襟見肘了!

兩日前,季堰帶著人與七王府及監察司的一路跟著東北方向急追,這些北戎人非常狡猾,不是和坤氏約好要給出去的那筆,其他銀子是必須運回北戎的,上船下水,多層疑兵疑陣,兵分足足十幾路,這種情況下,後方追蹤的隊伍很難不發生分歧。

幾度分歧以及與北戎人大戰之後,現在季堰領的都是自己人了。

然後就在昨日,他無意間撿了個漏,原來七王府一支與之激戰全軍覆沒的,都以為是詐胡,季瑛恨極急追而去了,但誰知原地那真的就是北戎銀車!目前,大批的銀子就藏在上泗嶺的山坳裡,隔壁就是靈水。

隻要有船,輕而易舉就能將這大筆的官銀悄悄轉移,然後沉入水中,日後風頭過後再起,這比超級巨款就歸了他了!

神不知鬼不覺。

季堰反複派出心腹哨探過,確定再無旁人!

這般大事,他連張東陵都沒說,隻除了早已出過錢給他養過私兵洗不清的史氏兄弟知情——倘若不是當時史氏兄弟就在,他也需要對方人手協助,連這兄弟倆他都不會透露。

季堰不可謂不謹慎,然而他忐忑一夜之後,終究還是起了貪婪之心。

富貴險中求——父王曾經教導他,該冒險時就得冒一冒險,否則上佳機會稍縱即逝,將來悔之晚矣!

他這般一想,心中隨即一定!

此刻的季堰,是全然沒想過,當年六王教導他時舉的例子卻是烏川這一事關六王府生死存亡的翻身仗!

篝火餘煙嫋嫋,他垂眸忖度著此事成功幾率,最後招來心腹親衛順敏及史氏兄弟,低聲吩咐他們一個率人再度仔細探察附近動靜及其他人馬行蹤,還有一個,備船!

不管是鎮北侯府,抑或世子季堰本人,都有大商賈來投以及心腹親自經營的商行,西北也有涉獵,要私下備船並不困難。

三人低聲應是,坐了一會,起身佯裝無事而去。

一切有條不紊地準備起來。

而這一幕,不偏不倚正正落入季鄴的眼中。

他已經得了楊延宗傳書,他垂眸,他知道季堰在躊躇什麼,也猜到他的最終選擇是什麼!

這就是他這位打出生起就擁有名分的嫡兄啊!他一出生就什麼都擁有了,在他眼裡什麼都該是他的,沒經受過一點挫折,這樣一個人,現在有那麼一個巨大得甚至他親爹六王都要為之側目的好處就在眼前,他怎麼可能最終忍住不去伸手?!

如果他忍住了,他就不是季堰了。

如果真那麼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當初季堰也不會把他和楊延宗的關係處理成這樣了。

難怪楊延宗敢設這麼一個套套他。

季鄴笑了笑,毫不猶豫轉身,離開人群行至小溪邊,張東陵也在洗漱。

季鄴低頭掬水,低聲說了幾句。

張東陵猶豫了一下:“七公子,真的要這麼做嗎?”

通敵叛國可不是一個小罪名,一旦套到季堰身上會很可能將整個六王府拖下泥沼的,萬一六王府因此最終事敗……

季鄴一抹臉上的水,抬眼盯著小溪對岸儘頭的楊林,“嗯。”

不輕不重,卻毫不遲疑。

倘若季堰不下去,六王府哪怕最後奪得勝利又與他有何相乾?難道他所求就是一輩子在季堰腳下搖尾乞求施舍,毫無尊嚴活著嗎?

那不如不活!

況且,他相信,六王府不會那麼容易倒的。

而楊延宗也身在六王府這艘大船上,想必六王府倒台是肯定不在他計劃內的。

“去吧,”季鄴知道張東陵還想說什麼,他想說事發後季堰必定猜到有內鬼,進而猜測他,季堰知道了,也就是六王知道了,但季鄴義無反顧,對比起搞死季堰,“這些風險都是值得冒的。”

“好。”

既然這樣,張東陵就不再說話,涑口後旋即離開。

季鄴蹲著洗漱完畢,招來心腹,又耳語一番。

雙管齊下,確保關鍵時刻,萬無一失!

季鄴長長吐出胸臆一口濁氣,背對人群,目光淩厲,臥薪嘗膽二十三載,今日終於一報母仇,終於一嘗所願!

他要讓季堰母子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哼!

季鄴收斂目中厲色,旋即轉身快步離去。

……

當夜,偏僻的大西山與支脈交彙的野鹿坳裡,靈水一側,無聲駛來十數艘烏蓬沙船,沙船迅速靠岸,將眼睛蒙著一層微微透光黑紗的力工驅趕上岸,然後有人引著他們去推車抬箱,箱子抬到船舷,旋即打開傾倒,有人鏟著河沙不停將起混合覆蓋。

一船又一船,力工吃力乾著,但他們不知道,這趟差事完了以後,等待他們的即將是必死的命運!

“快點,都給我快點!”

順敏壓低聲音催促,快天亮了,他側頭對季堰道:“世子,您先回去吧。”

季堰昨夜下半夜來的,如今進度還好堪堪趕得上,沉船和掃尾都交給順敏,他對史世乾點了點頭,後者一躍跳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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