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2 / 2)

兩人始終沒法說服自己去篤信。

……

而就在這個時候,坤氏來人了。

來人是坤國舅和坤皇後的親堂弟,坤泰。

至於坤國舅倒是想親自來,可他卻沒法脫身的,坤泰當夜一身黑衣大鬥篷,就這麼悄悄找人聯係楊延宗,雙方秘密見麵了。

“楊將軍,季將軍,你們可千萬彆中了咱們這位陛下的離間毒計啊!!”

坤泰一臉恨恨。

事實上,如果可以,坤氏上下知情的這些核心成員,恨不得馬上就摁死老皇帝了!

坤氏也並沒有無能到那個程度,密切關注著這件事的坤國舅和坤皇後,最後還是察覺了一些不對勁了。

“我們原對上陽宮有些計劃,不料卻出了內鬼,此人與咱們這位陛下內外勾連,行此策劃,正是意欲嫁禍我們坤氏!”

“我們正在查,不日就將此人查出!”

楊延宗一直以手抵唇,不語,此時心念一轉,卻道:“監察司?”

“章太監?是你們的人?”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和坤國舅聯手嫁禍張伯騫,當時在場的那位監察司司侍,童繼恩的心腹章太監。

坤泰心下一跳,麵上鎮定:“楊將軍說什麼?”

楊延宗淡淡一笑,不再提及。

坤泰倒是非常激動,甚至發誓賭咒都上了,連頂級世家子弟的麵子都顧不上了。

隻不過,他的話,楊延宗一個字都不信,誰是人?誰是鬼?不知道。

隻不過,唯一能肯定的,到了這裡,蘇瓷和任氏母子是什麼原因才導致出事的,他已經大致想明白意外發生的原因了。

楊延宗不禁冷笑。

和季元昊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抹壓抑著憤怒的譏誚。

隨後,楊延宗和季元昊分彆下令,查清坤氏這段時間乾過什麼?不拘什麼,可以發散到陽都附近乃是北疆,所有和坤氏有關聯的人和事。

而老皇帝又有什麼蛛絲馬跡的動靜?後者可以從監察司為起點。

另外,楊延宗給阿川和楊延貞再下了一道命令,分個人,去之前義州那座彆莊,必要時可深入其中,重點是那個人還在不在。

阿川和楊延貞商量了一下,最後由楊延貞帶著他的小隊直奔義州。

這莊子的建築群其實不大,看守的同伴告訴他們,他們一眼不錯,可以肯定,那人沒有出來。

楊延貞親自帶人進去。

他們悄悄找了一圈,搜時警惕萬分,但搜完之後,卻發現那人竟然不見了!

——難道有暗道?!

就在大家表情嚴肅,將問題往最複雜的方向深想的時候,蘇燕忽然抽抽鼻子,“你們,有沒有嗅到點……臭味?”

大家是站在廚房附近的空地的,她這個是順風位,不知為毛,她總覺得臭臭的,有點像肉類的腐臭。

她從小鼻子特彆好,蘇瓷已經很好的了,她比她妹還好,東西隻要能吃的不管藏哪她都能翻出來,這個楊延貞知道,因為她愛炫耀,他又吃不到,他就恨恨罵她狗鼻子!

楊延貞一聽,精神一振,和身邊人對視一眼,立即想到另一個可能。

眾人立即挪過去,左嗅右嗅,最後還是蘇燕扛大旗,一路順著風爬上後屋的小坡。

在這裡,他們終於找到這個人了。

浮土底下,隱約露出一隻手,而手的主人已經悄然無息成了一具屍體。

自殺的。

按屍體腐敗程度,應該就死在他潛入莊子的當夜。

並且,他還設置了一個簡單的機關,自殺後泥土翻下來,把他屍身埋了,這位置十分偏僻,甚至這莊子的人很可能是不知道的。

這個反轉,真的,讓人目瞪口呆。

這個一個當世頂級高手,竟然死得這麼窩囊憋屈?!

沉默半晌,楊延貞說:“好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來時隱秘,他們回的時候就更加悄然,甚至連原來看守的人都沒敢動。

楊延宗聽罷,冷笑一聲。

他和季元昊,再度提審了那些北戎人。

楊延宗也不廢話,他不是來聽陳腔濫調的,沒有新口供,他直接拔劍,把其中一人的頭顱砍下。

血腥噴濺,骨碌碌的人頭滾落地麵,他一連殺了六人,就剩最後一個,他瞥了眼那人,淡淡道:“我在北地征戰時,聽聞北戎有個舊俗,人死了,頭顱臂膀可斷,可內臟卻不得與屍身分離,否則將永世為長生天所厭棄,生不歸族群,死無所依,永世不得超生。”

他這句話,是用北戎語說的。

他話罷手一揮,門開,幾頭半人高的餓犬奔了進來,季元昊冷冷一笑,一腳踢開血淋淋的頭顱,隨手剖開一具屍身的胸腹,惡犬立即狂吠地奔上去,埋頭苦吃。

一直第六具,這人被從邢架上解下來,他終於崩潰了,“……我說,我說,我都說!”

這人死死瞪著舔唇的惡犬,閉眼半晌,最終道:“我們和黃氏早有聯係,你們知道黃世茂吧?”

知道。

當然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

不管是否自願,黃世茂確實越陷越深,這北戎細作網能發展得這麼龐大,他當居首功。

那麼,老皇帝知道不知道呢?

如果被審查察覺,老皇帝當然是要將其連根拔起的。

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邏輯終於順起來了,楊延宗扔下染血的長劍,對季元昊道:“接下來,就看季兄的了。”

楊延宗可沒忘記,季元昊耳目可是深入到羈押大獄的,皇宮其他地方滲透的眼線肯定不少吧。

既然是這樣,這事就交給他了。

楊延宗不打算動用自己的暗釘了。

“譬如,僻井,偏土,又或者冰庫之類的地方。”

楊延宗細細忖度,他想起了那個監察司章太監。

季元昊盯了他一眼,撇撇嘴,不過並沒有拒絕。

過了幾日,季元昊很快將視線鎖定了冰庫,次日逢六,宮中處決了一批犯禁的宮人太監——宮中死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大內可不好混啊,特彆是近期老皇帝和坤皇後之間關係暗流洶湧,死人就更加多了。

當日處決的宮人太監共一十八人,但拖到亂葬崗的,卻有十九具屍體。

這具太監屍體麵容已遭損毀,屍身胖脹發大,似乎是處以水刑而死的,但楊延宗卻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傷疤。

他這個人記性特彆好,他記得和章太監共責張伯騫的時候,對方右手帶著一個碧玉扳指,扳指下露出半個舊疤。

傷疤不大,淺淺的,但章太監當時手捧羊皮冊,看得還非常清晰。

楊延宗冷冷一笑,命人割下這隻手,放進石灰盒子裡,去送給坤國舅。

一天後,坤國舅回信,對方最終承認了,他原來是想請蘇瓷和任氏母子去雲州彆莊做客的。

這一點,倒有佐證,因為此前,阿川已查得坤氏在雲州的一個莊子,確實突然做過一些收拾采買的活動。

那麼,將計就計,下命令不留活口的,就是老皇帝了?!

……

是夜,楊延宗回房。

他回屋時已是二更過半,蘇瓷近日養傷,天一黑就到點睡覺了。

她的傷好些了,但繃帶還是沒能解。

她精神狀態非常好,好像已經完全恢複回那個狡黠活潑的蘇瓷,但事實上,整天少吃少喝的光喝藥,又失血過多,傷勢不輕,她臉色不但蒼白,且有些發黃。

楊延宗看過她,吩咐人把鏡子都收起來。

這個丫頭其實很臭美,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大概該焉了。

他上書陳情,說妻子傷重,老皇帝比較體恤,許他徐行緩歸,十月底前收拾好北疆的守衛,回到陽都複職即可。

真真是一個懷柔恩恤的老皇帝啊!

果然就是老皇帝!!

楊延宗冷笑一聲,他確實沒什麼忠臣之心,若萬不得已,當那亂臣賊子又如何?!

大男人豈能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

這次真的動了他的逆鱗。

除此之外,楊延宗還敏銳地從老皇帝對他妻子的這道死命令,嗅到了老皇帝對他的態度。

他冷笑,隻怕,他先前所忖度的,留下他和季元昊二人,或許適當再削一削,成就多方互相掣肘以便於將來小皇帝親政的局麵,是希望渺茫了。

好啊,好!

好一個皇帝陛下!

老皇帝和坤氏,兩邊都不是什麼好貨,這坤氏其實也未必多好,將來翻臉不足為奇,但這以後再說。

楊延宗冷冷垂眸,一室噤若寒蟬,片刻,他抬起眼睛,“給夫人收拾行裝,明日回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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