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1 / 2)

楊延宗一貫甚少坐車的,除非和蘇瓷同行,因此哪怕一臉醺然,亦翻身上了馬,阿康阿照一左一右緊緊護著,一行人打馬回了府。

回到家中,韁繩一扔,楊延宗臉上醉態已一絲不見,他疾步進了外書房。

身後楊延貞楊延信及幾名心腹部下亦緊隨其後。

楊延貞他們沒有參與登基大典和大宴,在家裡等了已有些時候了,今日氣氛是有些古怪的,大家時不時對視一眼,有點一臉便秘的樣子。

——季元昊從宣布繼位那天起,到現今不過七天,外頭密鑼緊鼓準備登基大典和一應禮製,但作為合作多時的楊延宗這一邊的人馬,大家總難免會有一種消化不良的感覺。

眾人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

楊延貞和身側的李盛恩對視一眼,楊延貞忍不住說:“這,季元昊這就當皇帝了??”

楊延宗在大書案後的太師椅上落座,斜了兩個弟弟一眼:“行了,彆廢話,虧不了你們,去罷。”

楊延宗吩咐幾句,楊延貞撓撓頭忙認真聽了,和楊延信一起應是出去了。

然後就是李盛恩等人,這些人都是楊延宗京軍中鐵杆心腹的首腦人物,楊延宗思索片刻,沉聲一一吩咐下去。

李盛恩等人仔細聽講,之後又複述了一次,確定無誤,隨即也領命快步而去。

李盛恩等人走的是大書房角房的那個暗道,就是蘇瓷楊重嬰當初走過一次的那條。那季元昊也是知道楊延宗府裡有暗道的,等諸人都退去了,阿川阿照阿康幾人入內,阿川問:“主子,那條暗道要封上嗎?”

大家對季元昊已經高度警惕起來了,畢竟,他們已經不是同路人了。

楊延宗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不必。”

“李盛恩及其他人照舊走這條暗道即可。”

繼續用。

隻不過,他備下的暗道並不止一條,這條算半明的繼續用即可,至於暗地裡的,反正季元昊是絕對猜不到。

楊延宗乾的可是刀尖上行走的事業,沒有足夠的謹慎和防備心,他絕對走不到今天。

也包括季元昊。

季元昊此人,從來就不是個簡單角色,從兩人當初因利益而結成同盟伊始,該有的防備和布置楊延宗就一直都沒落下。

否則等到共同利益消失再來防範,那可就太晚了!

楊延宗剛才吩咐楊延貞楊延信及李盛恩等人都是按兵不動注意觀察一類的命令,但其實這些都隻不過是明麵上的動作,畢竟楊延貞李盛恩等人要麼就是季元昊極熟悉的、要麼就是本來就明麵上的人物,眼下當然是要按兵不動的。

楊延貞李盛恩幾人心領神會。

等他們走後,阿川立即呈上一封密報,阿照也呈上了幾封秘密回函。

楊延宗先打開密報,裡麵密密麻麻是很多瑣碎消息的彙總,細看,赫然竟全是皇宮之內的。

有關新帝內眷暫如何安置,子女又居於何地,這幾天如何或沉默或喜不自禁,今日的上陽宮又是何時見點燈,禦膳房何時呈上早膳,何時撤回,禦駕何時出,等等等等。

最新一條是大宴結束後禦駕返宮的準確時辰,精確到哪一刻的第幾忽。

——自與季元昊合作以來,但凡有關宮禁內的消息和手腳,楊延宗都是讓季元昊出手的。

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在宮中布下和接手的眼線,其實並不遜色於季元昊半分。

尤其是這幾年間宮中大變,他抓住機會往裡大幅度滲透。

季元昊帶著一府的家眷和仆婢丫鬟進宮,人手雖不少,但和龐大的宮禁相比,卻顯得極短了。

尤其是宮禁很多地方都不能用真男人,隻能用太監。

但他初初登基進宮,宮裡的人手也必須用起來的,不然這麼龐大數量的太監宮人見不到希望,人心不定,結果會很糟糕。

這個問題哪怕精明強乾如季元昊,也是沒有辦法的。

所以,呈上楊延宗案頭的、季元昊這兩天的大致動靜,他一目了然。

至於其他的新晉宮妃娘娘和皇子公主們,那就更不必說了,如果他想知道,甚至連對方什麼時候出恭都可以一清二楚。

楊延宗垂眸一目十行掃過,不多時就看罷,他將密報放下,沉聲吩咐:“把咱們府裡和莊子上的人都重新再篩一邊。”

他往彆人家中放暗線,當然也防著彆人往他這邊放。隻不過,他和季元昊相比,卻有個好處,楊延宗的班底和府裡的下仆都是從一開始就跟著他的,楊延宗寧缺毋濫,府裡一直跟著鐵桶似的,就算有滲透,也絕對不會多。

和半路出家的季元昊並不同。

“查出不妥,也不必動,使人盯著即可。”

楊延宗淡淡吩咐,末了:“再傳信李盛恩等人,不動聲色,秘篩營中。”

……

等楊延宗處理完外事,已經三更天了。

他收拾好秘函,立即起身快步回了正院。

正院的燈居然還亮著,蘇瓷還沒睡。

外頭傳來皂靴穩健落地的熟悉腳步聲,緊接著,房內響起輕盈的腳步聲,房門“咿呀”一聲開了,露出蘇瓷半張小臉,楊延宗趕緊推她回去。

他進屋夾裹著一陣寒風,他也不敢立即抱她,把大毛鬥篷卸下了,站了一會兒等手暖透了,這才身後拉她,楊延宗皺眉:“怎麼還不睡?”

蘇瓷說:“白天睡多了,不困。”

實情當然不是這樣的,但不困倒是真的,今天誰還能睡得著啊?

季元昊居然登基當皇帝了!蘇瓷也是有點消化不良啊,就,就挺意外的。

楊延宗感覺估計更那啥吧?昔日平起平坐的合作夥伴,突然一上一下,要跪要拜,蘇瓷想想都覺得噎得慌。

夫妻多時,她最清楚這是個多心高氣傲的男人了。

她趴在哪看楊延宗擰巾帕擦手擦臉,他把外衣換了,換成居家的服飾,回頭擁著蘇瓷在長榻坐下,問她今天在家乾什麼了?藥膳有準時吃了嗎?

蘇瓷乖乖回答了,用手指把玩著他領口的扣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誒,真沒想到,季元昊居然成皇帝了!”

說著說著,到底還是說起這個話題,在他跟前,蘇瓷也沒什麼好忌諱的,一臉便秘地皺了皺眉,又有點擔心瞅他,“額,那你……”

楊延宗淡淡一笑:“他不是第一個。”

他摸了摸她的額發,楊延宗自微末而起,能屈能伸,季元昊不是第一個從底下上位爬到他頭上去了,從前他在季堰手底下和六王府經曆得更多,那時候楊延宗要顧忌得人物和掣肘可要比現在多了去了。

他也不是忍不了氣低不了頭的人物。

蘇瓷點點頭,這倒也是,一路恣意橫行到最後的人,這世上能有幾個?

“隻是,他,和咱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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