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來,一手牽著馬,一手把她抱下來,兩人手牽著手,沿著穀中小道,緩緩行去。
真的很美,寒霜初降,烏色的枝椏,滿樹通紅的葉,這是有彆於其他地方,真正殷赤的紅,山勢開闊蒼渾,紈衫紅葉競相奪豔,有些湍急幽深的清澈山澗兩側,紅得塗丹著火一般,層林儘染,連天接嶺,秋意鬱濃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世外桃源一樣讓人驚歎失聲。
穀內有遊人,但不多,大家踱步在山穀小道中,幾乎不見彼此,時光輕慢,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下來了。
阿康阿照等人不知何時不見了,蘇瓷牽著楊延宗漫步在這個讓人心曠神怡的秋天童話世界裡,楊延宗還和她說:“你喜歡,我們以後再來。”
蘇瓷不禁笑了出來,她無聲,微微笑彎了眼睛,回眸瞥他一眼,眼睛裡有一種他都不會形容的光彩。
絢爛奪目,像彩虹一般。
此時兩人走到一個小瀑布的前頭,漫山紅葉,涓淙的流水,在這個漂亮得如詩如畫的浪漫地方,蘇瓷微笑看著他,忽踮起腳,輕輕吻上他的唇。
她勾著他的脖子,細細親吻著他。
楊延宗箍緊她的腰,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額頭貼著額頭,唇輕輕分開,喘息片刻,又緊貼在了一起。
有一種氛圍,悄然而至,親吻過後,兩人的目光凝視時仿佛浸進了糖絲,勾連著,難分彼此。
等出去的時候,兩人共乘一騎。
蘇瓷偎依在他身畔,他也根本舍不得和她分開,自然而然,就騎在同一個馬背上了。
快馬疾馳在一望無際的胡楊林,金黃的色澤一路蔓延至天際儘頭,冷風迎麵而來,衣袂獵獵翻飛,人仿佛飛起來的一般的暢快肆意。
楊延宗扯過背後的鬥篷緊緊裹著她,蘇瓷不覺得冷,她感覺無比的快活!
湛藍的蒼穹,無邊無際的蒼渾天地和美麗秋色,她在獵獵的風中回過頭,看著這個以一雙鐵臂牢牢將她護在身前的男人。
他英俊的麵龐和深邃的五官不知不覺刻進了她的靈魂,此一刻,她很確定,再去經年,她都不會忘記與他曾經度過的點點滴滴。
在呼嘯的凜風中,她笑著說:“再來一回,我還嫁你!”
她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在她的心上,眉目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我也愛你。”
楊延宗詫異抬頭。
蘇瓷很少說這個字,應該是差不多沒有,因為他曾經的較真,這個字她基本不出口的,後來連玩笑都不大敢了,就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
曾經午夜夢縈,他做夢都想聽到她說她愛他。
可她從來沒說過。
以至於這一刻真的突然聽見,他懷疑自己幻聽了!
——彼此都深知,這三個字的意義的。
楊延宗不可置信一刻,反手抓住她的手,“你說什麼?!”
風聲中,他的聲音大極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狂喜,蘇瓷卻不嫌棄他,她笑著朗聲再說了一次,“楊延宗!我也愛你——”
呼呼的疾風,將愛語灑在這片金澄澄的胡桃林上,快馬掠過,黃葉紛飛起舞,如同那絢爛的愛情,將逶迤延續,長守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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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寶八歲的時候,蘇瓷再度懷孕,誕下她和楊延宗的次子。
小兒取名楊世瑛。
同年,已成功占據嶺南的季霖自封南靖王,正式宣告脫離大慶朝廷。
朝廷遣兵討伐了兩次,但由於嶺南天險地利,最終沒有成功。
而此時的大慶朝廷,沉屙卻越來越多。
最大的隱患即是諸王,當年季子穆登基之後,分封了諸兄弟,而他的異母兄弟有不少是生母出身高貴不能輕易打發了,分封的封地並不可糊弄。
這種難以避免的局麵,最終衍生成王朝的一大隱患,這些異母王有著豐饒的封地和極強大的母族,最終發展成大慶分裂中原兵禍的起因。
季子穆在位二十年,中原卻並沒有風調雨順,頻繁的天災讓朝廷力疲國怠,這個延續的四百多載的王朝最終走向了末路。
弘興二十年十月,皇帝駕崩。
同年同月,臨山王率先興兵西進,最終衍生為十王之亂,自始大慶分崩瓦解,各路英雄層出不窮,中原大地戰火不斷,你方唱罷我登場,各地紛紛擁兵自立。
而徐文凱等一乾忠臣良將早已先後逝世,剩下的也獨木難支了。
八年後,楊延宗之子楊世勳率軍出關,領其弟並一乾悍將謀臣悍然加入逐鹿中原的大戰。
他率東征大軍先後攻陷江陵、關東、江南及關中平原,之後又收複的北疆線及東北,之後悍然南下,攻陷蜈蚣關,挺進嶺南,最後季霖之子季襄在城破一刻引火自殺。
花了七年時間,一統天下。
之後,楊世勳兄弟親自折返鄭中,迎一直坐鎮於大後方壓陣的父親及其母至陽都。
當年,楊氏登基稱帝。
國號大昭。
這一年,為大昭元年。
登基五年後,百廢已初興,諸事漸上軌道,楊延宗遂禪位於皇太子,放下一切俗務,攜妻蘇瓷隱居於大西嶺行宮。
——待到春花綻放時,太上皇帝將攜太上皇後徐行南下,微服漫行,暢遊他們年輕時未曾有機會細賞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