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懷裡的玳瑁貓,“你來了這麼些天,我看出林老太太把你教的很好。你大伯母病了這麼些日子,越發糊塗了。我就想讓你幫著主持一下府裡的中饋,免得底下亂得不成樣子。”
沈老太太並未多提沈大太太犯下的錯,隻以一句“越發糊塗”一筆帶過。而讓林溪主持中饋,也是她深思熟慮過的,沈大太太做了那樣的事,總要給她個深刻的教訓,奪了她的管家權便是對她的一個懲罰。
也正因為沈大太太做了那樣的事,她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打算,讓林溪提前接手管家一事。原本她的打算是等林溪誕下嫡子以後,方才讓沈大太太分出一部分管家權給她。沒想到這一切卻都被沈大太太打亂了,她也不得不在大房和二房之間做出取舍。
就是不知道二郎媳婦能不能擔當這重任。
林溪坐在下首,微一抬頭就對上了沈老太太看過來的目光,下午的日光從西側間的窗戶照射過來,隻見沈老太太正用那雙雖老卻不渾濁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依著她的想法,她是不大樂意接過管家權的,所以林溪等了會兒方才開口道:“可是孫媳之前並未管過家,萬一管的不好惹得底下怨聲載道,豈不辜負了祖母的厚望。”
沈老太太淡淡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老婆子我上了年紀,梓馨又小,總不好叫你大嫂這個寡婦出來管事。你說是不是?”
林溪在沈老太太提出這件事時,就知道自己大抵是婉拒不得的,如今聽沈老太太這樣一說,隻好道:“祖母既然這樣說了,我也不敢再推辭。隻是我最近正在理嫁妝,還請祖母容我一段日子,讓我先把自己的莊子和店鋪打理好再說。”
沈老太太便淡淡問道:“你要多久?”
林溪等的就是這句話,忙借機提出自己的請求,“馬上就要到秋收了。要是祖母答應的話,孫媳想帶夫君去鄉下的莊子上住幾日。一來是看看田莊的情況,二來是鄉下環境清靜,有利於養身子。”
林溪的本意隻是想帶沈默去鄉下住一段日子,可是這話落在沈老太太耳邊,就是沈默對沈大太太仍有些不放心,想躲出去住一段日子。
若是平時,沈老太太多半會拒絕。可是有沈大太太做的那件事在先,也不怪自家孫子和孫媳多想。
即便是為了嗣子,可是那手段也的確太下作了一些。
念及此,沈老太太雖然很不想答應,可是也不得不點頭,“既然你們小兩口想去就去吧,隻是記著一點,好生照看好二郎,彆讓他荒廢了舉業。”
聽到沈老太太同意的話,林溪心裡就是一喜,不過顧忌著沈老太太的想法,麵上卻沒露出分毫,看沈老太太端起了茶盞,就主動退了出去。
從福景苑一出來,林溪的臉上就帶出了一絲喜意。
可是她臉上這點喜意還沒維持多長時間,就見通往遠香堂必經的路上立了一抹粉紫色的身影。
沈梓馨是特地過來等林溪的,自家娘親好端端的被祖母奪了管家之權,又被罰閉門思過一年,就連大嫂也受牽連被祖母罰抄整整一年的經書。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為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去寺裡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回來以後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有心去問,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真相。自家娘親閉口不言,大嫂也是一個字都不肯說。至於祖母那裡,她卻是不敢去問。
沒有辦法之下,她隻好來問林溪,看對方是不是知道點內中詳情。
林溪看到沈梓馨,腳步就是一頓。因著沈大太太做的那件事,她現在委實對大房的人沒什麼好感。當然沈梓馨又另當彆論。可是即便是這樣,她見到沈梓馨的時候,心裡終究還是不能像之前一樣沒有半分芥蒂了。
“二嫂。”沈梓馨卻和之前一樣,見到她就自然的迎了上去。
林溪頓了頓,還是帶著笑容走了過去,“梓馨你在這裡,不是特意等我吧?”
沈梓馨道:“我聽說那會兒祖母派人把你叫去,就想過來找二嫂你問幾件事。”
林溪仔細的看了沈梓馨一眼,對方臉上隻有一絲憂慮和茫然,並無什麼愧疚之情。要麼就是她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要麼就是她把自己隱藏的很好。
可是以沈梓馨的性格,以林溪對她的了解,後者的可能性很小。看來她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無論是事前還是事後,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想找我問什麼事?”林溪看著她道。
沈梓馨道:“我想問我娘的事。”
依水軒臨著水池,是夏日消暑的好所在。
這時雖當夏末,午後的陽光卻仍毒辣的厲害。
可是依水軒卻沁涼得很,微風從不遠處吹來,給人的感覺十分愜意。
隻是坐在軒中的二人誰都沒有這份心情感受這份愜意。
林溪坐在軒中的美人靠上,想了想終究還是隱去了下藥一節,隻告訴沈梓馨,沈大太太做了件對沈默很不利的事,所以沈老太太才會罰她閉門思過一年。
沈梓馨問道:“娘到底做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