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小院,外麵傳來一陣沙沙的響聲,更襯得袁家這個小院清淨無比。
袁師傅將養了這麼兩年,原來的老毛病雖未徹底除根,但是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現在還能坐在院子裡,與沈默從容對弈。
隻見他執了一枚黑子,慢慢道:“這個你倒是無需多慮,我曾經聽文老爺子說過,太子年紀雖小,可是卻被師傅教的很好,且有容人之心。文老爺子說這話時,太子當時不過七八歲,俗話說七歲看老,一個人變化再怎麼大,性情品行卻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再者,聖上最不喜歡大臣結黨營私,太子若是聰明人,就不會私下結交大臣,反之,你也沒什麼可憂慮的。”
沈默落下一枚白子,輕聲道:“師傅說的是,是我想差了。”
袁師傅低低咳了聲,方才又道:“不過聖上到底上了年紀,若是朱衡真是存心與你交好,你也不用太過小心,焉知將來沒有求到他的時候。”
沈默輕輕嗯了一聲,見袁師傅仍有些咳嗽,便問道:“師傅這病還沒好利落嗎?”
袁師傅擺擺手:“沒事,我已經好多了,你媳婦之前讓人送來的冬蟲草效果不錯,往年到這時候,我總要咳上半個月,如今隻偶爾咳一聲。”
提及林溪,沈默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既然有用,那我回頭跟她一聲,讓她再送點過來。”
袁師傅道:“還用得著你說,你媳婦每隔兩個月便讓人送來一包,連送來的日子都是月初那天。沒想到我老了老了,還能享得著這福分。”
沒有人不喜歡彆人在自己跟前提到自家媳婦的好,一方麵是證明自己的眼光不錯,另一方麵則是與有榮焉。
沈默自然也不例外,他微微笑道:“這是師傅的福分。”
袁師傅望著棋盤,落下手中的黑子,“要是你父親還活著就好了。他要是知道你中了解元,又娶了個這麼能乾賢惠的媳婦,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提及那隻見過數麵的父親,沈默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師傅怎麼忽然提起我父親來了?”
袁師傅道:“沒什麼,這人老了,就愛回想從前的事。昨天我想起明年你就到弱冠之年了,便想起你父親早已給你起好的一個字。”
弱冠之年,由長輩賜字是曆來的傳統。
沈默便問:“什麼字?”
袁師傅道:“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正是你父親因為一時言語不當得罪了朝中權貴的時候,所以你父親給你取名默字,取其‘萬言萬當,不如一默’之意。後來你父親給你取名默字以後,又想好了一個字,‘守言’,希望你能吸取他的教訓,萬事多聽少開口。”
沈默聽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袁師傅看著他道:“現在看來,你父親給你取名默字,倒是貼合得很。起碼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可沒你這麼穩重。”
袁師傅說了這麼半天,便聽沈默問道:“我父親當年是怎麼得罪朝中權貴的?”
袁師傅道:“當年的具體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你父親也沒有細說。我隻知道若不是你父親的恩師出麵保他,你父親的前程就毀了。不過即使這樣,你父親後來也一直被外放,始終不能得進京城。”
“師傅可知那位朝中權貴是誰?”
“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秦王殿下。”
袁師傅歎口氣:“這位秦王驕橫跋扈、心胸狹窄,你日後切忌不要與他對上。”
沈默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袁師傅道:“這些事,我也不是有意瞞你,隻是怕你讀書分心而已。如今你要進京會試,這些事自然要一一對你言明。除掉要提防秦王外,你進京以後還要小心一個人,這人姓楊,名成仁,當年因為一點小事與你父親反目成仇,此人品行雖不佳,可是極擅鑽營,說不準現在已經位列高官,你可千萬要小心。”
袁師傅與沈默在對弈談心的時候,林溪正在給江吟秋踐行。
蕭彥不放心江吟秋她們母女,怕路上有個什麼閃失,特地請了半個月的假,昨日才剛到家。
不知是不是血緣使然,銀姐一點都不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爹,蕭彥隻抱了她半天,她就叛變了,天天把爹掛在嘴邊。
因此江吟秋來沈家的時候,是一個人來的。
林溪沒見到銀姐,還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過她很快就收起了這點小失落,熱情的招呼江吟秋坐下,“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鬨,所以一個人也沒請,單隻我們兩個,好好說會兒話。”
等江吟秋坐下,林溪便給她斟了一杯石榴汁,“這是我用石榴榨的汁,你嘗嘗味道如何?”
江吟秋便依言嘗了一口,“果然不錯,沒想到這石榴汁這麼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