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小知青(十三)(1 / 2)

慫慫[快穿] 扶蘇與柳葉 13428 字 8個月前

() 這一年的題目並不算難, 起碼對於好好複習過的杜雲停而言答得很順利。然而對其他人,卻遠沒有這般容易, 考場上已有不少人忘記了究竟該如何學習,隻能懊喪地捶著空空如也的頭,擠破腦袋也隻能想出幾句標語。

杜雲停走出考場時,一眼就望見了顧先生。

顧黎是來接他的。青年抱著的布包被他接過去, 顧先生也沒問他考的如何,隻問:“想吃什麼?”

小知青笑眯眯的, 說:“可以選?”

男人的手摸摸他的額頭。

“嗯。”

有人氣喘籲籲地跑出來, 在後頭喊杜雲停:“鬱涵!”

杜雲停扭頭,瞧見是同村其他幾個知青。在瞧見他身後站著的顧黎時, 他們腳步明顯頓了頓,彼此互看了一眼, 有些詫異。

這兩人,怎麼這麼親近?

“你考的怎麼樣?”中間一個和他相熟點的問, 還有些懊惱,“我昨天看到了今天考的題, 但是沒細看, 結果今天上了考場, 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其他幾個人也連聲附和。有人耷拉著臉, 也有人滿麵輕鬆。

就與每一次尋常的考試一樣。

杜雲停忽然間恍了恍神。他彎了下嘴角, 說:“還行。”

知青們都不信。

鬱涵之前在縣城裡念書,成績就是出了名的好。腦子好使,人又靈光, 除了有點兒嬌氣外,真找不出什麼毛病。他們篤定了鬱涵肯定能上大學,嚷嚷著之後成績出來要鬱涵家擺酒。

雖然都是知青,家庭情況卻也不太一樣,有不錯的,也有不行的。原主家條件還於這個時代算得上是中上層了,有點存款,也不會在意這一頓飯兩頓飯。

杜雲停答應下來,“好。”

他笑笑,“要是能考上,肯定請大家吃飯。”

顧先生顯然心情很好,在其他知青打過招呼離開後,說:“我請。”

這十年來的第一屆大學生。

光是想著,都讓顧黎心中熨帖。

杜雲停微愕,隨後禁不住覺得好笑。

顧先生這表情,就跟炫耀他自家崽一樣……

告彆了他們,其他知青也禁不住頻頻回頭。他們沒看到什麼特殊的舉動,那兩人不過是並肩一同往前走著,鬱涵站在靠裡的那一端,男人在外側,像是把他與這會兒紛亂的人群阻隔開了。

有人說:“鬱涵和顧黎同誌的關係真好。在村子裡,就經常受他照顧。”

與杜雲停同屋的男知青哎了聲,說:“這不正常?”

他壓低聲音,“你看看顧黎同誌的那個弟弟,你再看看鬱涵——要是你,你疼誰?”

這個比較一拉出來,幾個知青都忍不住笑。顧強在他們這群人裡也算是出了名,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整日裡見他身邊圍繞著不同的姑娘,被他那張還不錯的臉騙的團團轉。知青們很看不慣他。

“你彆笑他,”男知青說,“人家現在媳婦都有了,你們有嗎?”

一句話說的,幾個單身知青都瞬間沒了氣勢,低下了頭。唯一一個原來在縣城裡頭處了個對象的,也因為他下鄉的事情掰了,那對象不確定他還能不能回來,總不能耽擱青春,一直在城裡頭等著他吧?

他們嘴裡忍不住泛酸。

“看顧強的日子,過的也不錯。”

“上門女婿,可家裡有錢啊,還挺舒服的。”

……

事實與他們想的不大一樣,也與顧強自己原本的預想不大一樣。

他本來想著,那姑娘喜歡自己喜歡到發狂,又是懷了孕才和自己登記的,算是有小辮子握在自己手裡頭,哪兒有脾氣敢跟自己鬨?

要是鬨出去了,還沒登記先有了孩子這事兒被捅出去,他還好說,隻要有錢,總能找到姑娘;可這姑娘,可就一輩子都彆想再嫁出去了。

就憑著這一點,顧強覺著自己應當是在家中管事的那一個。他又是男人,自然得是他媳婦聽他的。

進了門的第一天,顧強準備先給點脾氣看看。本來還想特意挑點刺,可一看桌上那菜——這都是什麼菜?全都清湯寡水,咽下去都瞧不著半個米粒,牙都不用動一下。他心裡火噗的一下升起來,把桌子一掀,碗也摔了。

“就吃這個?”

他媳婦坐在床上,頭都沒帶抬的,仍然自顧自地點著禮金數。

“和你說話呢!”顧強嗓門高了,“聽不見?”

這一回,他媳婦總算把頭抬起來了,半點先前溫柔婉約的樣子都沒了,隻不耐煩地皺著眉,“聽得見,你這麼大聲乾什麼?”

顧強指著這飯,“你這是給人吃的?村裡豬吃的都比這稠!”

女人看看他,無所謂地把頭又低回去。

“那你去豬圈裡吃唄,跟我嚷嚷什麼?”

顧強手有點兒哆嗦。

“你……”

他本想再說點什麼,門忽然被推開了,外頭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走進來。顧強還沒見過,瞪著眼睛問:“你誰?怎麼隨便進屋?”

他還沒見過這張臉。來的男人把身上穿的粗布衣裳袖子往上頭一卷,聲音也響亮,跟悶雷一樣在他耳邊炸開了。

“我?我家,我咋不能進來了?”

顧強頭一懵,還沒從這句話裡頭反應過來,把目光投向正坐在床上的媳婦。女人數著禮金,張嘴就說:“哥。”

……哥。

顧強知道她有個哥,可從來也沒見過。隔壁村比他們村大的多,又有個電廠,裡頭工人亂糟糟,他也認不全,不像自己村子裡的人,個個都摸的清清楚楚。

現在一看,才知道原來他這大舅子居然這麼人高馬大。顧強個子也不算低,但跟人一比,還是顯得跟個毛沒長全的小子一樣。

他心裡頭猛地跳了跳,剛才的氣勢瞬間就矮下來了一頭。

“……這是你哥?”

姑娘看著他,神色挺平靜,還帶著譏誚。

“是我哥,怎麼了?”

顧強之前的話半句也吐不出來了,半天才說:“你之前怎麼沒和我說呢?”

姑娘沒回答,隻是嘴邊緩緩浮現了一點冷笑。

這之後的日子,實在是與顧強所想的大相徑庭。他那些苗頭還沒冒出來,刺溜刺溜就全被這個身強體壯的大舅子滅了個乾乾淨淨。顧強還有點改不掉的臭毛病,沒兩天又和村裡幾個女同誌飛了幾個眼波,等回來時,他這大舅子就聽說了,二話不說把大門一關,掄起棍子就揍。

顧強被打的吱哇亂叫,沒兩天就被這個大舅子徹底給打服了。他平日在顧家待慣了,整日被寵到天上,還以為自己是多麼了不起。直到被接連打了幾頓,才把之前那些毛病都給扔了個乾乾淨淨,瘸著一條腿瘸了好幾天,半點都不敢再沾花惹草了。

自那之後,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彆說是什麼財政大權了,家裡的丁點小事他也做不得主,錢全都握在媳婦手裡。到了後頭,姑娘肚子一天天挺起來,家裡活都扔下不乾,顧強不得不被逼著接過手,幾個月乾了這麼多年都沒乾過的活。

他也不是沒想過回家告狀。可這沒什麼用,家裡除了個不怎麼成器的大哥,就隻剩下一雙爹娘。老頭老太太罵街倒是挺厲害,真說起動手,那真是半點都不敢——他們頂多上門說兩句,等看見那大舅子的身形,聲音就小了不少。大舅子把門一堵,聲如洪鐘:“都入贅了,就跟媳婦嫁到婆家一樣,哪兒還有娘家上來討說法的理?”

顧強在屋裡頭聽的分明,聽著大舅子把他和童養媳一樣相提並論,心裡頭都不敢冒出火。他如今真是被打乖了,聽見外頭動靜也隻是一聲不吭,門也沒出。

顧父顧母眼看不成了,隻能打道回府。自那碰了個冷釘子後,之後就不怎麼敢再上門了。

直到這時候,他才隱隱生出點後悔。

這要是顧黎還在,哪兒至於弄成這樣!

顧黎可是部隊裡頭出來的,又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比起這種花拳繡腿不知道強到哪兒去——他哪兒會被人壓的死死的!

可這時候再後悔,也沒什麼用了。

顧父顧母終於張羅著讓大兒子娶上了媳婦。媳婦不是本村的,娶回來才知道脾氣爆的不行,隔兩天就摔盆摔碗,性子又掐尖要強,壓根兒不聽顧母使喚,氣的顧母跟她對著懟,婆媳天天掐架。

偏偏當初娶這個媳婦就是看上了對方家有點錢,真掐起來還不敢怎麼著,拿捏不住,少不得忍氣吞聲,就沒過過一天順心日子。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鬨的家裡不得安寧。

他們在那之後才偶然聽到了消息,高考成績出來了。村裡頭知青考上的不少,鬱涵分最高,上個省城大學沒什麼問題,甚至可以說是綽綽有餘。這麼長時間來的第一批大學生,賺足了風光,明眼人都知道之後肯定是得好好培養,給國家當棟梁的,和他們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可不一樣,說出去誰不羨慕?

這時候連中專都包分配,更何況是大學。上了,那基本上就是鐵飯碗,一輩子也餓不著。

村裡人撞見幾個知青,都要說幾句恭喜。顧母知道那個姓鬱的知青和二兒子關係好,愣是一句也沒說過,偶爾在路上看見也把頭一扭,裝看不到。

杜雲停也不在意。他馬上就是要出這個村子的人了,不會去和老太太爭這一點閒氣。

說句不好聽的,他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顧母則是一輩子都困死在這個小村落裡。高下之分已經如此明顯,他也不屑去做這些口舌之爭。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一天,是幾個村乾部親手送過來的,還給他們準備了紙紮的大紅花,一人一朵彆在胸前。杜雲停最終沒走遠,就選擇了省城大學,為的是鬱母的身體方便就近照顧。高麗與他是被同一所大學錄的,因此走的時候也沒多傷感,行囊一背,正兒八經跟他說:“鬱涵,學校裡見。”

杜雲停衝她笑笑。

“嗯,學校見。”

他也在收拾東西。來的時間不久,因此帶的東西並不算多,一個大包已經足夠裝下。多的是顧黎買給他的衣服蚊帳,杜雲停舍不得扔,全都裝在袋子裡帶走。

顧先生與他一道走。

小知青不在這兒,這村子裡也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顧黎已經與自己昔日的一個戰友說好,要去省城裡頭試著做做生意。

他從沒做過,其實心中沒什麼把握。可與小知青一說,小知青卻是全力支持:“二哥一定能做的特彆好!”

這可能是具純粹安慰的話,可聽在顧黎的耳朵中,卻莫名地有說服力,像是隻看不見的手,把他心底存著的那點擔憂都給一把抹平了。男人伸出手,摸摸他的臉頰,“怎麼這麼確定?”

杜雲停說不出話,隻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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