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狼崽(一)(1 / 2)

慫慫[快穿] 扶蘇與柳葉 12703 字 8個月前

() 這個世界比他之前待過的兩個都要特殊。7777和他說, 在渣攻死去之後,他的任務便算是完成, 會在那一瞬間被剝離開身體,不會再有什麼生老病死。

這也正常,因為神不可能允許他有生老病死。

神會讓他好好地活著。

杜雲停仿佛身處在一場拉鋸戰裡。戰鬥的一方是一定要將他從這個世界帶離的係統,另一方是無論如何也想給予他永恒的生命的主——這兩者拉鋸了許久, 最後雙方都生出了一肚子的氣。

7777憤憤對宿主說:【這是規則!規則怎麼能因為一個人改變呢?這種客觀規律,不以人的主觀能動性為轉移……他走多少後門都不行!】

神雖然也氣, 但他並不是會抱怨的性子, 隻愈發沉默寡言,一日日琢磨著如何能將小信徒變為永生。

被夾在其中的杜雲停:“……”

他私下派人去照看著埃裡克, 並不讓埃裡克活的舒服,卻得確保他活著。

即便7777一個勁兒衝他嘟囔說這樣肯定會拉低最終分數, 杜雲停也管不得了。

比起得分是高還是低,他更在意能不能在這個世界裡多留一時片刻。

即便如此, 身為一個凡人,埃裡克也不能活過太久。七十歲時, 他生了一場重病, 在那之後再沒能從床上坐起來。

杜雲停漸漸感覺到了特定時刻的來臨。

他最終的日子, 始終待在大教堂的內室裡。神摩挲著他雪白的翅膀, 一點點摸過這獨一無二的信徒, 緊緊抿著嘴唇。

小信徒的眼睛好像要閉上了。他勉強撐著,又睜開了點,低低地衝著身邊的男人喊了聲, “顧先生……”

神再次聽見了這個稱呼。這一次,這個稱呼所帶來的熟悉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甚至讓神的心也忽然為之觸動,幾乎要出聲應答。

“顧先生?”

特裡斯神父又喃喃叫道,幾乎要闔上的碧青色眼睛注視著男人的眉眼,聖袍下的手緩緩抬起來,觸碰著那略高的眉骨上頭淺淺淡淡的一顆痣。

他的思維混混沌沌,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又是何人。神守在他身邊,聽他一句接一句地叫,叫的最多的是顧先生,也夾雜著“舅舅”,又或是“二哥”、“父神”。

教堂的鐘聲忽然間響起來了,一聲接著一聲,好像是奏起的鎮魂曲。就在這聲響之中,身邊的人好像回光返照般恢複了些神智,從床上坐起來,拖著腳步向門邊趔趄走去。神緊蹙著眉,將他拉回來,護在臂彎裡,聽他喃喃道:“是該向父神禱告的時候了。”

他的臉上,驟然現出了一種歡喜的容光。那殷紅的顏色從他耳根處蒸騰起來,一路燒至臉頰。

神看了半日,終於意識到,那是透過玫瑰花窗映進來的夕陽。

夕陽把小信徒溫柔的影子拉了老長。他的翅膀,他長長的、蓬鬆散著的金發,他碧透的眼。他好像要融化在這光裡了,融化成一捧水,鞠也鞠不起來。

承認自己的無能,並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於創世的神而言。

但他現在卻知曉自己無能了。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潰敗,神力如同虛設,哪怕這世上的人同草木都任由他使喚,他也沒辦法將小信徒從死亡的路上拉回來。

於是他召喚了惡魔。七惡魔從底下盤旋而出,笑話著神明此刻的狼狽。他們漆黑的羽翼垂在身後,尖尖的耳朵同尾巴一起微微晃動著,搖晃著手裡尖銳的三角叉。

神從不說廢話,道:“我要救他。”

惡魔們盤旋而上,圍繞著床上的人轉著圈。他們露出猙獰的鬼牙,衝著神笑。莉莉絲披起豐厚的皮毛披風,眼波流轉,盯著神明。

“一個凡人,哪兒需要您如此上心?”她不緊不慢道,鮮紅的指甲在自己另一隻雪白的手背上搭了搭,“您要是想要omega,我那裡有的是。他們不僅美貌,也遠比您身邊的這個要識情識趣——”

有雪亮的聖光一閃而過,一下子貫穿了她的翅膀。莉莉絲被定在大教堂的牆麵上,垂著兩條修長的、赤-著的腿,喉間湧出大量烏黑的血。惡魔們的笑聲停止了,為首的惡魔終於停止了飛行,將手中的三角叉牢牢握著。

“您是在試圖留下一個不屬於此處的靈魂,”他張著乾枯的嘴,一字一頓道,“我們幫不了您——您是絕不會成功的。”

乾瘦的如同枯木的手緩緩上抬,在沉睡著的神父的額頭上點了下。那裡並沒有本世的靈魂隨著他過來,倘若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的頭上本會開出一朵小小的花。

純白代表虔誠與聖潔,黑色則代表放蕩墮落。

這是惡魔用來評判自己同伴的標準。但他將手挪過之後,特裡斯神父的額頭上仍舊空空如也,並沒有開出一朵花。

神驟然之間閉了閉眼。

惡魔將手收回來。他望著神明,卻忽然之間從創世的神上看到了變化——有星星點點的金光自男人的身上溢散出來,慢慢變為了大塊大塊的光斑、潑灑開的光柱。他張口結舌看著這一幕,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您在遣散神力?”

惡魔們都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鋪天蓋地的聖光從大教堂之中擴散開去,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大教堂的鐘聲一遍又一遍反複地敲響,有鴿群不知從何處飛來,並不曾落下,隻在教堂頂反複盤旋著。

它們或高過低地飛著,首尾相銜,如同一個巨大的花環。

花開完了,無論什麼季節的花,如今都熱熱鬨鬨簇擁在一起。紅的粉的,白的黃的,地麵上綻開的色彩幾乎花了人的眼。動物一聲接一聲地叫,天色映出一種異樣的紅,漫天星辰忽然都閃出了光,拖著長長的尾巴向下落去。

這場景,人們曾經在特裡斯神父的生辰典禮上看過。於是有更多的人從家中走出,詫異地對著遠處教堂的尖頂指點。他們以為這是主送與神父的另一件禮物,都站在原地,定定地欣賞著這奇異的景象。

沒人知道,這是神的隕落。

教堂內的神緩緩睜開了眼,那裡頭已經沒什麼淡金的顏色了。

他緩緩攤開一隻手,手掌的溫度溫暖,不需要他再用神力,也不會讓小信徒冷的打哆嗦。他把床上的人緩緩抱至懷裡,撫摩著他如今已然顯出了些白色的金發。

親眼見證了神明隕落的惡魔們仍然呆呆站著。內室的男人仿佛不曾看見他們,他的臉飛快地蒼老下來,頭發一點點變得花白,手上有了星星點點的老年斑,垂垂暮矣的神明靠在床邊,已然是一個無甚特彆的普通人。

“您?!”

神撫摸著他的信徒垂下來的翅膀。

再沒有永生的辦法了。

他試過了所有能做的,卻都無法把他的信徒從死亡的陰影之下搶回來。

但是神想到了更便捷的方法。

他把頭靠在神父的頭上,微弱的鼻息交錯著,好像在空氣之中交融了。

“我與你一同走,”他撥開了些信徒鬢旁的碎發,已然渾濁的眼裡有細碎的光,低聲道,“這樣——也算是共生了。”

惡魔們久久無言,竟然自創世的神眼中看到了令他們都為之心悸的東西。片刻後,領頭的抬腳後退了一步,他們張開翅膀,齊刷刷自教堂之內飛了出去。窗外的天空是一片奇異的玫瑰色,它把這教堂裡一對人的臉色都映照的鮮豔。在玫瑰花窗下,在溫柔地蕩起來的風裡,鐘聲始終不停歇地響著。

它最終沉沉奏響了最後一聲,仿佛用儘了所有的氣力,自那已然不堪重負的木托之上重重砸了下來。

它砸進了土裡,再也沒有被敲響過。

結算後,杜雲停對著六十八的分數瞪大了眼。

【這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衝著7777道,【渣攻都被閹了!】

沒了腺體,在abo的世界裡便等同於被閹了,這話沒毛病。

7777衝著他冷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當時勸你不要在最後救他,你聽了嗎?】

杜雲停有點兒心虛。他嘟囔道:【那也不能扣這麼多分……】

【有這麼多分你都應該感恩戴德了!】7777道,【要不是顧先生,你連及格都拿不到……】

甚至連閹了渣攻都不是你的功勞。

發現那身體用不著和諧膏後的杜雲停,就如同一匹徹底沒了韁繩的野馬——早把任務忘得一乾二淨,隻想縱情地在草原之上馳騁。

能混到及格,7777都覺得這裡頭有黑幕。

這難道不應該給這種消極怠工的宿主負分?

杜雲停回味無窮,意猶未儘。

係統:【……家不回了?】

【回,回。】杜雲停趕忙端正態度,忽然又問,【二十八,我走之後顧先生……】

【他沒留,】這不算是什麼說不得的機密,7777回答了他,【他跟著你走了。他遣散了神力,把自己催老了,和你一起閉的眼睛。】

宿主忽然之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半晌沒有回答,隻盯著虛空中的一點。

【二十八,要是我攢夠了積分,那十分鐘能夠我乾什麼呢?】

係統說:【你可以乾任何你想乾的事。】

杜慫慫羞澀地道:【可我沒有想乾的事,隻有想被-乾的事。】

7777差點兒一口數據溢出喉嚨。

【彆想!】

【——那就不想。】杜雲停聳聳肩,不再說這些刺激小係統。

他許久之後,忽然道:【要是我攢夠了,那就送我回去打電話的那一分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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