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時宴點點頭,像是沒有注意到賀修鄞剛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直接去訓練場嗎?”
他詢問道,目光平靜。
賀修鄞微不可察地鬆一口氣,“嗯”了一聲後,和時宴一起邁開步伐。
東邊的天空泛白透著隱約絢爛的早霞,早晨六點的校園裡人還不是很多,去訓練場的三三兩兩大多是機甲係的學生。
皇家學院一向被稱作是軍隊的後備營,尤其是戰鬥係的學生,百分九十離開學校後都會繼續軍隊,所以在學院裡常常能看到穿著軍裝的將士來往。
此刻時宴和賀修鄞並肩走在一起,倒也不算很紮眼。
有了昨天晚上的先例後,再次進入賀修鄞的訓練室,時宴的拘束感少了很多。
他看一眼開始動作的賀修鄞,也快速做起準備運動。
剛將衣服換好,腿腳拉伸開,時宴就看見賀修鄞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我按照你以往的情況,給你設置了訓練方案,你先先試試。”
時宴點頭,站上一套器械中間,詳細掃過上麵設定的時間和數值。
比他昨天晚上設置的強度要高一點,但時間少了二十分鐘。
“一旦感覺身體不適,就要立刻暫停,否則儘量堅持下去。”
賀修鄞在一邊叮囑道。
時宴沉聲應了,正要打開開關,餘光卻瞄見賀修鄞在身邊坐下。
“上將……?”
時宴看過去,語氣微微遲疑。
賀修鄞抬眸,麵色沉靜,目光平淡。
“我需要關注你的情況。”
時宴身體微僵,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累癱的模樣,微微有些發窘,但還是很快就收拾好情緒,打開了訓練器械。
訓練器械一打開,時宴就沒工夫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連身邊的賀修鄞都分不出心神去關注,全神貫注投入到訓練中。
賀修鄞給他設置的訓練強度很準確,幾乎沒讓時宴身體的任何一處關節歇著。開啟訓練器械開關後不過十分鐘,時宴就累得滿頭大汗,大口喘著粗氣,比他昨晚訓練了半個小時還要累一點。
賀修鄞在一旁專注盯著他,神情嚴肅認真。微微蹙起的眉頭,像在根據時宴的情況製定更確切可行的訓練方案。
但那沉穩可靠的目光深處卻隱藏著強勢的掠奪和占有欲。
認真訓練的老婆也好可愛。
賀修鄞麵無表情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時宴覺得自己的膝蓋和手肘都微微發麻,沒有知覺時,終於聽到了器械自動關閉的“滴滴”聲。
“感覺怎麼樣?”
賀修鄞第一時間摟住快要摔倒的時宴,將人抱到軟墊上休息。
時宴小幅度點點頭,示意自己還好,然後接過賀修鄞遞過來的水抿了一口。
雖然很累,但卻有一種全身的骨骼都被打開的輕鬆感。
他喘著氣,斷斷續續訴說著自己的感覺。
賀修鄞微微點頭,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在意。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時宴的肩膀,示意他躺下來。
按摩?
時宴微微詫異,但還是乖乖趴下。
雖然覺得這樣麻煩賀修鄞不好,但是他實在是太累了。
而且賀修鄞的按摩真的很有效果,回憶起昨天晚上的感覺,時宴根本沒辦法拒絕。
很快,乾燥溫熱的手掌就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接觸到他背上的皮膚,時宴忍不住瑟抖一下,下意識繃緊脊背,但很快又放鬆下來。
“謝、謝謝上將!”
時宴埋著頭低聲說。
“不客氣。”
兩個人對話的中規中矩,此後就再無交流。
係統在空間裡抱著小甜文,揉了好一會兒眼睛,才試探著問時宴:【這個世界的反派……長得不像你前男友?】
時宴微頓,戳了戳認真等待他回答的係統,嗓音裡帶上了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像啊。】
係統覺得時宴是在胡扯他。
雖然他是一個甜文黨,但是耐不住宴宴每個世界的CP都太好磕了。他隻好選擇性的忘卻前塵舊事,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沉迷於磕CP。
不過這個世界,他的糧,似乎要沒有了……?
宿主和反派兩個人見麵這麼長時間,說的話還沒有上個世界在一起一個小時說的多。
宴宴麵癱也就罷了,就連賀修鄞大部分時間也沒什麼表情。
這讓係統忍不住擔憂,宴宴這次還能搞到反派不?
【像?那為什麼你們兩個還這麼冷漠?】係統質疑道。
【冷漠嗎?】
時宴似乎比他還要詫異幾分。
係統點頭如搗蒜,立刻連連應聲。這次賀修鄞這麼長時間都沒對宴宴笑過幾次,這難道還不夠冷漠嗎?
【也許人家是個悶騷呢?】
時宴反問道。
係統一時間啞言,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對啊,也許賀修鄞隻是表麵上冷漠,其實內心火熱?
時宴感受著背部傳來的恰到好處的力道,眼底盛滿笑意。
相比較前兩個世界,賀修鄞開竅的速度可以用坐火箭來形容。
如果沒有宋遠風來惡心人就更好了。
從訓練室出來已經過七點鐘了。
時宴站在訓練場的門口,正要和賀修鄞道彆,就聽見他問:“對早餐有什麼忌口嗎?”
低著頭的時宴猛地抬起頭,驚訝的沒反應過來。“啊?”
抬眸看見賀修鄞正盯著他,似乎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時宴又快速低下頭,搖了搖。
“沒有。”
“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喝營養劑。”
賀修鄞微微皺起眉頭,但很快又放鬆開。沉穩平靜的側臉,讓人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麼。
時宴心中浮現出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測,他悄悄瞄了賀修鄞一眼、兩眼、三眼……才又訥訥補充道:“我好像對香菜過敏。”
賀修鄞稍一點頭,“你在這裡等我。”
說著他就大步前往前麵的食堂。
時宴看著賀修鄞的背影,好一會兒才默默低下頭。
原主對香菜過敏很嚴重,但是時家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愛吃香菜,大部分早餐更是必加香菜。
這也是他常年用沒怎麼味道的營養劑做早餐的原因。
沒有人問過,也沒有人記得這件事。時宴小時候還很難過,因為不被重視而偷偷哭了很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不再難過了,也越來越冷漠。
人的心就像一個房子,接收不到外界明媚的陽光,隻能將門窗釘死來抵禦肆意的風雨。
“時宴?”
正走神想著,一個聲音突然將時宴從原主的記憶裡拉出來。
他抬起頭,一張略顯陌生的臉出現在麵前。
時宴略一停頓,才將麵前人和腦海裡的記憶對上。
宋立風,時宴的同班同學,也是宋遠風的堂弟。
時宴和他沒什麼交集,但宋立風卻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反複找他麻煩。隻要兩個人遇見,宋立風必定要過來陰陽怪氣諷刺幾句。
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你居然在訓練場?怎麼?想靠著你那等級隻有C的身體素質自取其辱?”
年輕的男人繞著時宴轉了一圈,表情誇張驚訝,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諷刺。
時宴默不作聲,並不搭理他。
在他的生活準則中,一切陌生人都不需要花費過多心思,宋立風說的話他全當沒有聽見。
宋立風雖然已經習慣他半天悶不出聲的模樣,但此刻每次還是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怎麼不說話?聽說你前幾天逃婚了?膽子還挺大,怎麼?賀上將配不上你這個麵癱怪?”
時宴目光微動,想到剛剛去給他買早餐的賀修鄞,第一次開口做出回應:“上將很好。”
他低聲說。
宋立風一愣,眸光裡閃過古怪,像聽到什麼可笑至極的話,反諷道:“上將很好所以你逃婚?把他一個人丟在訂婚現場?”
時宴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怎麼不反駁了?”
宋立風上前一步,逼得時宴後退一步。
時宴低著頭,又移開步伐,全當沒有他這個人。
被時宴徹底無視,宋立風臉上浮現一絲怒意,他又往時宴逼近幾步,追問道:“你說你是不是……”
他推搡著時宴的肩膀,話沒說完,被他手抵著的時宴就如同紙片人一樣,往後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碰瓷啊?”
宋立風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感覺一道極為強勢的精神力朝自己壓迫過來。
幾乎不容他逃開,強勢的精神力就如同厚重的大網一般瞬間蓋住他,讓他完全站不直腰。
“……時宴同學,你沒事吧?”
賀修鄞大步走到時宴麵前,關心看過來。
時宴站起身,搖搖頭,不動聲色將擦破皮的掌心藏到身後。
“我沒事,剛剛沒站穩。”
賀修鄞打量過他,見他麵上沒什麼異常,才微微鬆口氣,將目光又轉移到宋立風身上。
“宋立風?”
賀修鄞緊緊皺著眉頭,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跪坐在地上已經滿頭大汗的宋立風。
“你——”
話沒說完,時宴就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賀修鄞。
“我剛從訓練室出來,腿腳沒什麼力氣,摔倒確實是沒站穩。”
賀修鄞眉頭皺的更緊,不解的目光來來回回打量過時宴,在觸及他微微抿起的嘴唇,以及眼底的固執後,才收回壓著宋立風的精神力。
“回去。”
賀修鄞冷聲說著,率先離開。
時宴怔愣一下後,快速跟上去。
誰也沒有給地上的宋立風半點目光。
賀修鄞應該是有點生氣了,時宴勉強跟著他的步伐,心底暗想。
剛走進南樓的門,賀修鄞就停下步伐,將手中的早餐遞給時宴。
他臉上仍然是一貫的沉靜,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時宴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隨後又將話咽下去,隻沉默著伸手接過賀修鄞遞過來的早餐。
賀修鄞的確是生氣,宋立風推倒了時宴,他看的分明。但時宴卻硬說是他自己沒站穩。
賀修鄞從以前到現在,身邊就沒有這麼忍氣吞聲的人,是不相信自己能保護他嗎?
雖然他沒當麵再做什麼,但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時宴他自己都沒舍得欺負。
賀修鄞打定主意要給宋立風一個教訓,便要把早餐給時宴,自己一個人——
賀修鄞遞早餐的動作一頓,他快速收回手,看向時宴被擦破的手心。
時宴心中一跳,想收回手卻已經來不及了,賀修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擦破的手心展露在空氣中。
“沒事?”
賀修鄞冷聲詢問,臉上的表情更是透露著冷意。
時宴動了動手腕,想抽回手,卻沒能。
“這,的確沒什麼事。”
時宴小聲辯道。
時宴是藥劑學的學生,平時做體能訓練的次數也很少,基本就是應付過關。所以手掌一點老繭也沒有,白皙柔嫩,但此刻白皙翻粉的掌心卻破了一大塊皮,一道道擦痕上還泛著輕微的血跡。
“等我回去讓管家幫忙治療一下,就好了。”
時宴趁著賀修鄞放鬆力氣,慢慢抽回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著實覺得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真的不算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