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的神情愕然,在電光石火之間,突然明白了係統那句“你不是沒有姓名的女同學”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夢裡,他是這個汙染物的“妹妹”。
*
陸言掏了掏,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翻出了一張學生證。
上麵的名字叫“陸顏”,照片被撕了下來,邊緣能看到一個“M市第三中學”的鋼印。時間是2111年。
十年前,對於陸言來說,也是一個特彆的日子。他的父親也是那年開始的畸變。
他不知道這個汙染物的名字,因為對方叫他妹妹,陸言勉為其難地給他代號為“哥哥”。
根據哥哥身上的燒傷,和周圍殘留的硫磺氣息判定,哥哥的病變基因和火有關。
除此外,有一條作為武器的鎖鏈,看起來屬於特殊寄靈物品。
陸言被綁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身邊的汙染物竟然很人性化地開著車。
路有些顛簸,林司南的屍體被抖了下去,直接掉進了溝裡,讓陸言很是難過。
大概是他盯林司南的時間太久,身邊哥哥的氣壓突然低沉起來。
“他就是那個和你網戀的崽種?你這次跑出來,也是為了見他?”哥哥壓著怒氣,把油門踩到了最死,“你才高中,不想著好好學習!就知道談戀愛!戀愛什麼時候談不可以?非要在學習的時候談?”
“哥哥本來在H市準備訴訟資料,保姆說你不見了,我立刻坐飛機回來找你,為此甚至可能趕不上開庭。你為什麼這麼不懂事!”
“我承認,讓你那幾個小男朋友轉學是我不對。但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什麼時候可以聽話點。你這樣爸爸媽媽在地下會很傷心的。”
陸言:“……”
沒想到妹妹的感情經曆還挺豐富。
林司南開的車是改裝過的車,性能很好。油門踩到底,那車速和起飛也沒什麼區彆。
路邊,不時能看見幾具被火灼燒成乾炭的屍體,在馬路上艱難爬行,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
陸言在醫院呆的是急診科。這就意味著許多外科手術他都了解那麼一點。
每年,他搶救的燒傷患者也不算少。印象最深的還是有次油罐車爆炸送來的患者。
這些病人因為高溫,全身都被燙熟,表層皮脂融化。有的身軀腫大了一圈,冒著膿水;有的眼睛已經完全被燒壞,閉不上,隻剩一層紅嘟嘟的肉膜覆蓋著。為了保證他們呼吸通暢,甚至需要切開氣管。
最讓人難過的是,即使痛到這個地步,患者依然有清醒的意識。
哥哥透露的信息不算多,但是能讓陸言稍微推測出一些東西。
哥哥的職業應該是律師或者法官。父母雙亡,和妹妹相依為命,同時身兼父、母、兄三重身份。
因此,對妹妹產生了極其嚴重的掌控欲和保護欲。
哥哥本身還是中國式家長,到了高中,和叛逆的妹妹產生了嚴重的溝通障礙。
他給出的愛太沉重,不斷反複陳訴“自己為她放棄了什麼”,沉重到足以讓愧疚壓垮十幾歲女孩的內心。
哥哥到底是不是夢境的主人,陸言暫時無法判定。
他開始無比懷念起係統,如果係統還在,他可能現在連哥哥今天的褲衩到底什麼顏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為過於靠近汙染源,陸言手腕上的檢測表,已經給出了三次警告。
他的病變程度正在以一個很穩定的速度上漲。
按照這個速度,陸言在這個副本裡隻能活兩天。
陸言現在的靈力閾值太低,哪怕是汙染物並沒有釋放汙染,也會不可避免的受到汙染。
這也是之前,紀文在評估報告上給出“不適合接觸暴君”的原因。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片半山彆墅區停下。這些彆墅整體灰白,像是一塊塊聳立在山間的墓碑。
哥哥的鎖鏈依然拴在陸言的腳踝上。哥哥走路很快,好在鎖鏈夠長,讓陸言不至於跟不上。
如今是上午,但周圍卻安靜的有些詭異。甚至連動物的聲音都沒有。
大門大開,又關上,發出了沉重的響聲。
看得出來,這戶人家的家境很是優渥,兩層樓的洋房,配了花園、車庫。
他牽著鐵鏈,把陸言往二樓帶去。
二樓,有陸顏的臥室。
在門剛推開的時候,陸言就忍不住蹙眉。
這間臥室挺大,起碼有三十個平。配了獨立的衛浴。
然而窗戶用鐵柵欄死死固定,牆角邊緣有幾顆碩大的眼珠,眼球不停旋轉,似乎是活物。陸言反應了片刻,感覺這應該是監控。
但這些都不算什麼。
房間裡,淡黃色的牆紙上,塗滿了鮮紅的血液。
最中心是幾個血手印,上麵還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救我。
房間裡的血腥味已經濃烈到可以蓋過硫磺味的程度,但哥哥對此似乎毫無察覺。
“你自己在房間裡,好好反省。”哥哥把鐵鏈鎖在了床頭,“我要出去見客戶。等會回來。”
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陸言的腦袋。
陸言沒有躲。
哥哥的心情顯然變好了,他的嘴角掛上了微笑。
然而,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哥哥突然轉頭,想起了什麼似的,隨口道:“妹妹今天好奇怪。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罵我?”
竟然還是個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