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生中第一次下館子,就是俞程林帶著他來的這裡。
“一晃都十年多了。”俞程林說。
許星辰看了他一會,說:“其實仔細看,你還真沒怎麼變,就是黑了一點,壯了一點。我記得你那時候比我還白。”
回憶浮上心頭,但愛意並沒有複燃,更多的是一種對過去的感慨和懷念。那時候日子過的很苦,中學生活也很枯燥,疲憊,他們的初戀,其實也很苦澀,結局很悲慘,但十多年以後再回憶起來,痛苦的都忘記了,隻剩下溫情的那些。
“你對象是做什麼的?”俞程林捏著酒杯,用手裡的杯子指了一下他中指上的戒指。
許星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說:“普通的上班族,你呢,現在怎麼樣?”
“處過一個姑娘,最後實在不想害了人家,快結婚的時候又分了,後麵就一直單著。”俞程林說。
許星辰點了一下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俞程林自己卻說:“不過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家裡人已經由著我了。”
許星辰又點了一下頭,情緒忽然上來了,喝了一杯酒。
火鍋汩汩冒著熱氣,他吃了兩口菜,額頭上微微冒出汗來。
“哢!”
仇紅說:“可以了,準備拍下一場。”
這個電影不是愛情片,並沒有花太多篇幅去描寫他們之間的感情,劇本上這一段鏡頭一切換,就是俞程林喝醉了,突然垂著頭坐在他對麵無聲哽咽。
突如其來的情感迸發,俞程林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愛不愛許星辰,這十年是怎麼過的,劇本裡都沒有提,後麵甚至沒有他們的台詞,許星辰扶著他,將他送回家。
俞程林的母親見到他愣了一下,許星辰很尷尬地客套了幾句就從俞家出來了。
劇情沒有拍出來,但仇紅在細節上做了很多觀眾都不會發現的暗示,比如俞程林的房間裡掛著幾張大合照,有一張就是他和許星辰的班級合照,這是沈金台自己發現的,他相信還有很多他沒有發現的道具,都不是隨便擺的,但是仇紅不肯跟他講解,說:“這些許星辰都不知道的東西,你也沒必要知道。”
成年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並不隻是愛和不愛那麼簡單,仇紅要的就是那種當年被迫分手的初戀,十年以後再見的微妙感。
下了雪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許星辰一個人默默地往家走。
拍完這一段,沈金台都快凍僵了。
喝了點酒還是不行,今天實在太冷了,他凍得瑟瑟發抖。風和雪都太大了,環境惡劣的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拍攝,仇紅說:“今天就拍到這兒吧,辛苦了。”
他抱了一下沈金台,發現沈金台的手特彆涼。
“回去好好歇著,你彆再凍病了。”
沈金台點點頭,哆嗦著上了車,李美蘭趕緊遞給他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幾點了?”
“四點鐘不到。”
沈金台喝了幾口熱茶,然後搓了搓手,說:“回去吧。”
路上積雪已經很厚了,很多道路都被封鎖了,司機也開的特彆慢,回到酒店都已經快六點了。沈金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還在穿衣服呢,閻秋池就過來了。
“這麼冷,你就穿這個?”他問沈金台。
“今天我要風度不要溫度。”
“你怎麼穿都好看,又不是第一次見他們,你隨便穿就行。”
沈金台沒有聽他的,他覺得這次和閻鐵峰夫婦見麵,和以前的意義都不一樣,不能穿的太隨便了。他穿了件高領黑毛衣,外頭配淺灰色中長款大衣,閻秋池說:“你把圍巾戴上。”
沈金台去拿圍巾,手機就在桌子上響了起來,他拿過去看了一眼,笑著對閻秋池說:“方阿姨打過來的。”
閻太太聲音清脆,掩飾不住地喜悅:“小金啊,我們出發啦!”
“那我跟秋池在餐廳等你們。”沈金台說:“路上讓司機慢點開,路況不好。”
“知道啦。你們離得近,不用那麼早出門,等會見,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
閻太太喜滋滋地掛了電話,閻鐵峰穿上大衣,說:“等會就見了,你還非要打個電話。”
閻太太將鐲子包好,放進檀木盒裡。閻鐵峰說:“你還真給他。”
“當初咱們結婚,你媽就說了,這鐲子是你們閻家的傳家寶,要我傳給老大媳婦。在我看來,兒媳婦男女都一樣,這鐲子本來就不是拿來戴的,主要是用來表達我們家的心意。他們這種兩個小夥子在一起,尤其需要一些儀式感的東西,我這也是為了秋池他們好。”
“你現在給了,結婚的時候給什麼?”
“當初就是咱們訂婚的時候,你媽給我的呀。”
“是麼?”閻鐵峰說。
閻太太冷哼一聲,說:“你看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今天是咱們的結婚紀念日啊。”閻鐵峰說著就湊上來,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閻太太笑著推了他一把,抱起盒子說:“走吧走吧,我迫不及待要見他們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