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道:“這樣也行,省得路上出事兒。”
祝三搖了搖頭。
花姐輕聲問:“怎麼?”
祝三道:“說不上來,我看著他們總覺得哪怕不對。要說證據也是沒有的,隻說眼前這事,咱們隻見了這幾個人,真正辦事兒的人呢?好比買東西,沒見著賣家就把錢撒手了?”
於妙妙苦笑道:“好孩子,你是個仔細人,可是這等人辦這樣的事,是斷不會送上門來的。你這一來一去,就是疑心他們,他們豈會痛快?咱們人生地不熟的,他們一旦生出事端,你表哥就壞了,連你爹的事兒他們恐怕也要下蛆。阿旺,套車!”
當下將錢箱子裝到車上,阿旺駕車,於妙妙與祝三同去。祝三對張仙姑說:“娘,我去去就回。”
張仙姑想著“於平都要兩百貫,我家那個死鬼得多少錢?我哪裡有這些錢?”連這一聲都聽得模糊,心不在焉地擺擺手,想:死鬼要真是出事了,我們娘兒倆可怎麼辦喲……
祝三同於妙妙坐在車上,問了去西街的路。祝三是個神棍人家出來的孩子,很人有幾分神棍算命騙錢時的察顏觀色的本領。到了西街一眼掃過,就看出來這條街上的人不正派的居多,估摸著坑蒙拐騙的不少。巧了,他們現在要做的,也是一樁不大正派的買賣。
車到了鋪子前,發現這是一間很小的門臉,祝三先進去問明了是這地方,扶於妙妙進去。那裡夥計仿佛是個啞巴,聽說要買畫,指了牆上一排讓他們選。祝三一看,這些破畫,畫得還不如她畫的好,但是張張標價奇高!祝三直覺得這間鋪子陰氣森森,低聲對於妙妙說:“乾娘,我瞧著這兒不大對勁兒。”
於妙妙道:“我有道理的。”
她心裡,這乾兒子是很有靈氣也有狠勁的,然而,畢竟年輕小、出身低微、見識也淺,似這些事情,祝三恐怕也是第一次接觸。
“回去我再好好對你講授這些。”她說。
於妙妙指了一幅兩百貫的,夥計點點頭,兩下開始交割。祝三年紀尚小,力氣不大,是夥計與阿旺兩個人抬箱子,祝三就站在一邊看著。冷不防她耳根一動、半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子往旁邊一扭,抬手捏住了一隻黑瘦肮臟的小手!
一個黑煤球兒一樣的小乞兒仰著臉兒抽著嘴角陪笑:“大官人,饒了我這一遭吧。”說著張口往祝三的手上咬去,祝三手上一轉,將小乞兒的手反剪,小乞兒這一嘴便落了空。小乞兒道:“彆光顧著我,你也顧顧你自己!你帶著好大一個娘子!”
祝三將他按在牆上,扭臉看於妙妙,她已經抱了個字畫匣子站在車邊上了,潘記已經關了門。祝三問道:“收字據了嗎?”
於妙妙指指長匣子,又對祝三道:“咱們新來,不要生事,放了他吧。”
祝三將手一鬆,小乞兒一溜煙跑到三丈外,於妙妙道:“咱們回去等信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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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才洗了把臉,店小二又來說有人求見。
張仙姑嘴快,說了句:“邪了門兒了,這又是什麼人?”
店小二道:“都是本地的官人們。”小二說著,將一遝帖子遞了過去,祝三接了,問道:“都是什麼來曆……”
店小二笑嘻嘻地說出了一番話來:“都是與您家差不多的人家,家裡也有人正在枷著受苦,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上下串連,許是知道了您家來的消息,所以來探望。”
於妙妙心道,這些人來得好快,錢才送出去呢,人就來了!祝三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於妙妙忙說:“快請。再請上些茶果來。”
店小二得了賞錢,辦事愈發利落,這次回來得更快,殷勤地介紹領先一個白淨麵皮的長須男子,說:“這就是府衙的黃先生了!”
於妙妙愕然:“什麼?”
張仙姑問道:“小二哥,府衙有幾個黃先生?”
店小二道:“還有有幾個?有這一個就足夠啦!”
於妙妙問道:“那剛才那個黃先生不是府衙的嗎?”
店小二失笑道:“剛才那個也姓黃?可是巧了,但是這裡府衙配稱得上黃先生的,可就隻有眼前這一位,大娘子可千萬彆認錯了。”
於妙妙如遭雷擊!失聲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