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彆來無恙 北南 7358 字 8個月前

榕城的夏天特彆熱,莊凡心係著圍裙悶在房間裡畫畫,已經四個小時沒挪窩,忽然,他聽見一陣極富活力的狗叫聲,那麼響亮,好像就在他們家門口。

莊凡心擱下調色盤,到陽台上朝外麵一望,大門外,一個老頭牽著一隻德牧經過。老頭姓薛,獨居在他們家隔壁,莊凡心主動打招呼,喊了聲“薛爺爺”。

薛茂琛停下,朝莊凡心招招手:“小莊,下來玩兒!”

莊凡心一溜煙兒跑下樓,趟過樓前的小花園,在大門口堪堪停住,還沒站穩便被德牧狠狠一撲。他從小就喜歡小貓小狗,可惜他媽媽不讓養。

薛茂琛打量他:“圍裙上都是顏料,又畫畫呢?”

莊凡心“嗯”一聲,眉眼間的興奮還沒褪去,問:“薛爺爺,你要養狗嗎?”感覺這狗年紀尚小,“它多大了?”

薛茂琛說:“剛一歲,正混不吝呢。”

莊凡心低頭看狗屁股,小公狗,已絕育,這輩子就得單身。他疼惜地撫摸狗腦袋,又問:“爺爺,它叫什麼名字?”

薛茂琛說:“還沒起名,剛牽回來。”老頭的臉上掩不住喜色,蹲下身,說什麼國家機密似的,“這狗啊,是給我外孫準備的,名字讓他起。”

莊凡心微微吃驚,仰臉看著薛茂琛,一副沒想到的模樣。不怪他,做鄰居許多年,他幾乎沒見過薛茂琛的親戚,老頭獨居,有司機有保姆,出門旅遊一走就是倆月,大家還以為薛茂琛年輕時丁克,年老後空巢。

薛茂琛白一眼莊凡心,罵他小傻子,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包餅乾,說:“小莊,給,你拿著。”

莊凡心哪裡都好,隻是有些挑食,接過後看包裝紙上麵的字,最好彆是巧克力的,他不喜歡吃巧克力。

薛茂琛樂道:“這是狗吃的餅乾,放你那兒一包,哪天這狗撒歡兒跑出去,你幫我攔著點。”

早講嘛,莊凡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餅乾放進圍裙口袋。他低頭端詳德牧的四肢,心想,這狗狂奔起來他追得上嗎?感覺夠嗆。

他往好處想:“爺爺,你外孫來了,應該能照顧好它吧?”

誰料薛茂琛搖搖頭:“不好說啊,那也是個混不吝的年紀。”

天氣炎熱潮濕,一老一少在門前聊天,都熱得臉紅紅汗涔涔,德牧也懶得叫了,吐著舌頭在樹蔭下一趴,已然熱得半死不活。

莊凡心擦擦汗,說:“爺爺,去我家喝點茶吧?”

薛茂琛說:“甭客氣,估計我外孫快到了,該回去了。”

兩家熟得很,不必耍虛頭巴腦的花腔,臨走,薛茂琛拍拍莊凡心的肩,說:“晚上到我們家吃飯去?今天胡姐淨做好吃的,什麼蒜蓉清鮑啊,甜水鴨啊,椰子芋頭冰啊……”

莊凡心遺憾道:“我不吃蒜,也不吃芋頭。”

舉了三個例子,兩樣都不吃,薛茂琛狠剮一下莊凡心的臉蛋兒,罵道:“怎麼那麼挑食?瞧瞧你瘦的,去年台風怎麼沒把你吹深圳去?”

老頭手勁兒不小,莊凡心“唔”一聲捂住臉,還沒顧上疼呢,就見德牧猛地躥起來,對著十幾米外的小路口一通狂吠。

拐進來一輛越野車,開車的是薛茂琛的司機,老頭高興道:“接回來了!”

莊凡心捂著臉望去,擋風玻璃折射強烈的日光,看不真切,隱隱約約看見一點輪廓。紅色襯衫,雙馬尾,抱著迪士尼的書包,這外孫子也太會打扮了吧。

相距二三米,越野車靠邊熄火,副駕上的“外孫子”跳下車,莊凡心這才看清楚,明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薛茂琛沒想到外孫女也來了,當真是意外之喜,他唯恐把孩子嚇著,小心地挪兩步,張開胳膊,一把抱起來掂一掂。

小姑娘叫顧寶言,撇著嘴巴,好半天才拘謹地叫人。一聲“姥爺”哄得薛茂琛笑開花,問長問短,儼然忘記等的是外孫。

顧寶言低頭看見亂跑的德牧,說:“哥哥喜歡的狗。”

薛茂琛總算想起來,問:“你哥哥呢?”

顧寶言指著車:“在後麵睡覺。”

剛說完,後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微低著頭,看不清麵上的神情。他一手關車門,一手拿著耳機和一隻妹妹的毛絨玩具。

那毛絨玩具有點癟,顯然被枕了一路,此刻又被提溜著耳朵。莊凡心看著那個男生,上衣,牛仔褲,球鞋,或者說渾身上下看似簡單,但沒一件東西在四位數以下,手表更要多加兩個零。

他稍稍退開一步,自己係著臟兮兮的圍裙,實在有些不好看。怎知剛退一步,薛茂琛的大手抵住他,說:“小莊,這就是我外孫,顧拙言。”

莊凡心隻好回應:“嗨,我是莊凡心,就住這裡。”

介紹完這一句,顧拙言的目光落在莊凡心的身上。

他在機艙裡看雲層,在越野車裡看榕城茂盛的樹,合眼睡一覺,下車隻見刺毒的太陽。此時此刻,他看見莊凡心,係著圍裙的男孩兒,膚色很白,露著的小臂上沾著一片綠色的顏料。

顧拙言的眼神那麼直接,移動至莊凡心的麵容,看見一雙形狀好看的大眼睛,格外立體的五官,還有蓬鬆而卷曲的發梢。

他的言語更加直白:“混血?”

莊凡心一愣:“a型血混b型血……”

他抬手摸摸臉,手觸到臉頰才想起來,被剮的臉蛋兒還疼呢。這工夫顧拙言走近來,真的很高大,甚至遮擋住麵前的一片陽光。

薛茂琛仍沉浸在喜悅之中,說:“小莊,他初來乍到,你們年紀差不多,有空帶他到處玩玩兒。”

莊凡心看向顧拙言,笑道:“沒問題,榕城歡迎你。”

顧拙言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但輕淺得稍縱即逝,似乎心情不佳,也看不出絲毫對這個城市的喜愛。

車停好,行李箱也一一搬下,薛茂琛問:“對了拙言,怎麼寶言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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