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一響,莊凡心從被窩裡探出手拍停,眼皮壓根兒就沒睜開,他咕噥一聲繼續睡,枕頭邊的手機蹦來一條消息。
“一起走,門口見。”顧拙言發來的。
莊凡心迷瞪地坐起身,瞧一眼明亮的窗外,想起今天開學報到。他磨磨蹭蹭地衝涼穿校服,沒時間吃早飯了,直接背上書包出了門。
那輛單車停在大門邊,莊凡心走近探頭一瞧,見顧拙言已經等在門口,他征求意見道:“我騎車載你?”
今天顧寶言也開學,薛茂琛帶著孩子開越野車走了,家裡不剩彆的代步工具。顧拙言瞧瞧那細胳膊細腿,拒絕道:“打車吧。”
莊凡心無所謂,把車鑰匙往車筐一扔,出門和顧拙言往外走。沒出太陽,天氣濕漉漉的悶熱,感覺憋著場風雨。
打上車,周一早晨難免擁堵,磨得人沒了性子。莊凡心扭臉看看顧拙言,對方穿著那件白色的網球衫,肩膀平直寬闊,脖頸修長,坐著時屈起兩條長腿,校服的運動褲有點夠不著腳踝。
估計他的目光有點水靈靈,又有點火辣辣,顧拙言回視:“怎麼了,同學?”
莊凡心誇道:“你的校服好新。”
看半天就看出個校服好新?顧拙言無意探究,但時刻提醒自己注意溫柔體貼,他抬手將莊凡心後頸處的衣領抻平,說:“另一件紅色的送你吧,一樣新。”
莊凡心不稀罕:“我才不要,你的號那麼大。”
怎麼老被拒絕,顧拙言不氣餒地哄道:“等你長高點就合適了。”
莊凡心心煩地把臉扭一邊,這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有一年他就成人了,連虛報的兩厘米能不能長上都不確定。他考慮著,要不改天去醫院測測骨齡?
唉……青少年測骨齡,中年人看脫發,是最可憐的了。
車內氣氛不尷不尬的,顧拙言沒招兒,索性閉嘴當一個沉默寡言的帥哥。突然莊凡心的手機狂響,他掏出來一看,班主任剛剛在群裡叮囑大家,校服校卡,暑假作業,準時到校,後麵跟著一堆同學的回複。
緊接著,班主任又發一條通知:本學期我班加入一名轉學生。
由於莊凡心提前泄密,一眾男生幾乎沒有反應,隻有班長虛偽地發一個“鼓掌”,莊凡心舉著手機給顧拙言看,說:“夏老師給你官宣了。”
“嗯。”顧拙言吭一聲,反應比較平淡。
莊凡心憋不住話:“其實我之前告訴班裡的男生了。”他想起當時大家的反應,忍不住笑道,“他們都希望是女生,哈哈。”
看顧拙言依然不鹹不淡,身為當事人卻仿佛事不關己,莊凡心推推對方的手臂:“轉學生,你能不能給點反應啊?”
顧拙言配合道:“wow。”
沃你個頭……莊凡心無奈了,又把臉扭回去看風景。顧拙言也扭臉看向車窗外,沒那麼堵了,路上掠過許多學生的身影。
半晌,他忽然問:“那你希望是女生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莊凡心覺得顧拙言是不經意問的,但又好像有些認真。“我沒有。”他答,“而且我本來就知道你是男生。”
七點半準時到校,顧拙言和莊凡心隨著人潮進去,一個去辦公樓找老師,一個去理科樓的教室。
他們在甬道上暫時分手,莊凡心說:“那我在班裡等你。”
顧拙言往辦公樓走,周遭都是年紀相仿的高中生,一個暑假再見免不了吵嚷打鬨,那些陌生的笑臉與他一路擦肩。這裡的人、教室、圖書館,甚至是課本、甬道旁的一棵樹,於他而言都無比的陌生。
但唯獨有一個莊凡心,提前陪他考試,路上誇他校服嶄新,在一切一切的陌生與未知中,親切又熟稔地說,在教室裡等他。
他走得快了一些。
整棟理科教學樓又吵又亂,高二三班也不例外,在走廊儘頭都能聽見裡麵的歡聲笑語。突然,莊凡心背著書包衝進來,喊道:“夏老師來了!”
所有人同時一驚,兵荒馬亂地撲到自己的座位上裝蒜,打開書,眼神做賊似的瞥向門口。十幾秒鐘過去,門前安靜空蕩,再一瞧莊凡心,那倒黴玩意兒捂著臉笑得發抖。
大家怒不可遏,殺過去將莊凡心的小身板按趴在桌麵上,拉扯校服,把那一頭柔順的毛揉搓得好像觸電。
這時又嚷嚷著衝進來一人,是齊楠:“一楠今日開學打八折,美不美妙!”
莊凡心聽見哼哼道:“彆打廣告了……先救我……”
齊楠定睛一瞧:“我靠,你們對我的小同桌乾嗎?!”
大家異口同聲:“施暴!”
齊楠氣道:“為什麼不等我來了一起!”
教室比之前更亂,男女生無陣營混戰,碰得桌椅歪三扭四,莊凡心趴在桌上喘了好一會兒工夫,被欺負得都出汗了。
等大家鬨得累了,安生些,莊凡心頂著一頭絨絨的亂毛說:“交英語作業,沒寫完的趕緊補一下噢。”
各科課代表都扯開嗓子收作業,跟收廢品差不多,莊凡心默默做家政,將窗邊放卷子的桌椅搬到最後一排,然後用抹布來來回回擦洗乾淨,到時候顧拙言直接坐就行。
同學們陸續到了,早讀鈴聲一響大家自覺地回座位,生活委員領雜物回來,揚言班主任正帶著轉學生徐徐靠近,這次消息是真的。
“轉學生帥嗎?”有人問。
生活委員猛點頭:“帥啊!”
“比莊凡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