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剛剛結束, 顧拙言的手機響了, 莊凡心又不可避免地看見來電顯示, 並推斷出“顧士伯”應該是顧拙言的爸爸。
他退開一步, 說:“你接電話吧,我回家了。”
顧拙言想挽留句什麼,星星月亮這麼好看, 氣氛也烘托得黏黏糊糊, 可惜顧士伯鐵了心要壞他的好事。他不接:“那我送你下樓。”
莊凡心道:“不用,你快點接電話吧。”他轉身回臥室,走到玻璃門前的時候停頓一刻,“彆和你爸爸吵架。”
顧拙言乖乖地說:“知道了。”
莊凡心拎上書包離開,下樓,經過客廳和薛茂琛打招呼,走出薛家的大門, 一直走到外麵昏黃的路燈下, 周身的緊張感久久不退。
顧拙言讓他抱一下的時候, 他的心跳有點快,靠近抱住之後跳得更快,等顧拙言回抱住他時, 簡直跳得比昨天挨揍時還快。
鈴聲仍在響, 顧拙言按下通話鍵接聽, 已經預料到顧士伯為什麼打來。“喂?”他開口, 臭德行地沒喊爸。
顧士伯直入主題:“你在學校打架了?”
全世界的家長都這樣,明知故問, 顧拙言沒遮掩地承認,倚靠著欄杆,腦海裡忍不住回味和莊凡心擁抱的感覺。
“你在家不安分,鬨出那麼難堪的事兒來,到那邊又去惹是生非?”顧士伯在電話裡說,“我警告過你不要胡鬨,你全當耳旁風?”
顧拙言說:“胡鬨不是特指搞基嗎?我以為不包括打架呢。”
顧士伯罵他:“你少跟我耍混賬!”
隔著手機實在吵不出什麼火花,顧士伯深呼吸幾個來回壓住火氣,近乎妥協地說:“用拳頭解決問題最幼稚,你馬上就成年了,該成熟了。”
顧拙言低頭嗅到衣襟上的藥水味兒,是莊凡心沾上去的,他回味得有點爽,於是一反常態地保證:“那下不為例。”
手機裡頓時安靜,顧士伯遲鈍五六秒鐘,完全沒想到顧拙言突然順從起來。他咳嗽一聲揭過這篇兒:“這事兒瞞著你姥爺,彆讓他費心。對了,把人打成什麼樣了?”
顧拙言說:“不用管,反正我也有傷。”
顧士伯微微錯愕:“你也受傷了?”錯愕之餘又漫上一層不高興,“好歹練那麼多年擊劍,我也教過你跆拳道,怎麼……”
顧拙言頂撞:“怎麼了?我怎麼了?”
“少跟我嗆嗆,以後沒絕對的把握就老實待著。”顧士伯很忙,也實在聊不出什麼好話了,“其他等你月底回來再說。”
電話掛斷,顧拙言摸摸臉上的淤青,他有必要受點傷,不然顯得對方跟受害者似的。況且挨這一拳惹得莊凡心心疼難受,討個抱抱不就成功了麼。
他還想,莊凡心喜歡他,其實抱他的時候也挺爽吧!
為免薛茂琛擔心,顧拙言一晚上沒下樓,在書房解決了晚飯。他閉門刷了一通宵的題,清晨日出鳥叫,才洗個澡回臥室睡下。
莊凡心出門去畫室,上周創作的那幅畫已完成,今天要交作業。時間尚早,他重複上周的軌跡趴在窗邊,不確定會不會又看見顧拙言和顧寶言。
裴知來了:“你臉怎麼啦?”
“不小心蹭的。”莊凡心和對方一起趴著,“咱們買幾號的機票啊?”
他們倆麵臨ACC比賽,差不多該買機票了,裴知已經高三,想儘量晚走不落下課程,說:“下周六好不好?我再上一周的課。”
莊凡心沒問題,他又操心食宿:“這次比賽正好在洛杉磯,你也住我爺爺奶奶家,我們一起行動還方便。”
裴知高興道:“那我帶點禮物。”
老師到了,他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課,莊凡心的畫得到的評價很不錯,心情一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上完課將放在畫室的物品整理一番,這段時間就不過來了。
莊凡心背著畫筒回家,恰好小提琴班下課,在樓梯遇見薛茂琛牽著顧寶言。他打招呼:“爺爺,今天你陪妹妹來學琴啊?”
薛茂琛笑道:“沒辦法,數我閒。”
莊凡心蹭車回家,越野車一路開到巷尾,德牧沒衝出來,想必是被燒好的飯菜勾引著。薛茂琛留他吃飯,他也沒客氣,正好想給顧拙言看看畫。
飯桌上少一位,顧拙言還沒起床,莊凡心開學後就沒睡過懶覺,問顧寶言:“小妹,你哥怎麼睡這麼久?”
顧寶言說:“他一整晚沒睡覺。”
“啊?為什麼?”莊凡心很驚訝,單挑五個人多費體力,還受了傷,居然不睡覺?
顧拙言不睡覺是在學習,學習是因為要參加競賽,競賽的話需要回家。顧寶言此時慌著啃雞翅膀,把起因經過簡化至刪除,直接答一個驢唇不對馬嘴的結果:“因為要回家啦。”
莊凡心定在那兒,回家?顧拙言要回家了?
他根本顧不上思考“通宵”和“回家”之間有何關聯,腦中隻驚慌地滾動“回家”二字,開學才半月,為什麼要回家?不是說好在榕城待一年嗎?
福爾摩心又開始推理,是不是和昨晚那通電話有關?顧拙言的爸爸打來就是要顧拙言回家,因為打架鬨得全校皆知,所以不允許顧拙言繼續留在榕城了?
莊凡心放下筷子,看胡姐用托盤裝好飯菜,他奪過,徑自上樓去給顧拙言送飯。到臥室外敲敲門,裡麵傳出一聲回應,聽來沙啞慵懶,大概是剛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