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中顧拙言高大的身影格外明顯, 莊凡心看見, 腳步頓了頓, 隨後一隻鳥似的撲騰著奔了過去。
顧拙言張開胳膊, 在莊凡心近在眼前時躬身一抱,捕捉到懷裡,連人帶包一並抱起來轉了一圈。當著這麼多人, 當著人家爹媽好友的麵, 他合該克製,可莊凡心自己都撲來了,他哪還克製得住。
莊凡心激動道:“我回來了!”
顧拙言苦儘甘來般:“你可算回來了。”
莊凡心哈哈直樂,鬆開手,高興得不知要怎麼表達,在顧拙言肩膀上砸了一拳。顧拙言也有點意猶未儘,伸手揉莊凡心的頭發, 把人從頭到腳瞧一遍, 瞧見褲子上沾著點灰。
“怎麼弄的?”
莊凡心的笑容摻一絲難為情, 下飛機就跑,在接駁廊橋上摔了個跟頭。不知是不是受到感染,顧拙言的嘴角揚得都酸了, 俯身拍一拍那土, 哄孩子似的說了句, 當心點。
他攬住莊凡心的小身板朝外走, 走出航站樓,裴知被外婆接走了, 他們也坐上越野車回家。
算算日子其實比賽剛結束,顧拙言記得莊凡心說過,比賽結束要陪爺爺奶奶待幾天,莫非提前回來了?莊凡心點點頭,這兩年他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尤其是爺爺身體不太好,還要料理公司的事務,哪還有精力陪他玩兒。
況且臨近期中考試,莊顯煬怕兒子在外麵跑瘋了,索性訂機票早早回來補課。
沿途經過市中心,莊凡心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咋咋呼呼地聊起來。打來的是齊楠,惦記著莊凡心回國,迫不及待地要為同桌接風洗塵。
結束通話,莊凡心說:“齊楠和班長找我,我不回家了!”
趙見秋問:“把你擱哪兒?”
“路邊就行,他們等會兒過來。”停車,莊凡心拽著顧拙言一起下來,溜達到一商場門口,有噴泉,倆人坐在噴泉旁邊等。
剛下飛機時的激動勁兒漸漸消散,莊凡心揣著外套口袋,一開一合地輕輕晃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撞顧拙言的腿。他問:“這陣子怎麼樣?”
顧拙言答:“還行。”
“回家那幾天呢,陸文的演唱會人好多啊,都是同學?”問出口有些後悔,莊凡心猜想,見到前女友了嗎?
顧拙言說:“全班都去了。”
莊凡心倏然抿住嘴唇,那是見到了,他用眼尾偷看顧拙言的神情,淡然放鬆,似乎沒什麼不同。這大概說明顧拙言已經放下初戀,如今隻喜歡秦微或是王楚然?
他想問,準備什麼時候告白?又不想問,心底似乎不太想提告白這件事。
莊凡心心生猶疑,連藏在兜裡的雙手都握成拳頭,默了會兒,顧拙言反過來撞他的腿,問比賽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要說值得一提的,也就是裴知在茶水間接吻了。
莊凡心絕不會嚼朋友的舌頭,自然不提,正不知回答什麼的時候臉頰一涼,水珠順著脖頸流進衣服裡。還沒反應過來,又潑來一捧,齊楠和班長在噴泉邊站著,甩甩手:“瞧你倆跟搞對象似的!”
顧拙言沒繃住,嘴角顫動,還配合地抹掉莊凡心臉上的水滴。手掌撫過麵頰,莊凡心莫名緊張,不敢抬眼睛,腦海中是“搞對象”三個字,畫麵是裴知和男的接吻。他渾身一激靈,羞愧,怨自己胡亂想象顧拙言這個唯一確定的直男。
莊凡心忙說彆的掩蓋:“你們爬過來的啊,慢死了。”
“我靠,你這白眼狼。”齊楠拎著四大杯奶茶,一人發一杯,“我親手煮的紅糖珍珠,慢工出細活懂不懂?”
顧拙言吸一口:“我怎麼沒有?”
齊楠說:“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嘛,換成椰果了。”
這一個月裡,齊楠已經對顧拙言照顧出了感情,一開始受人所托單向輸出,慢慢發覺顧拙言看似高冷,其實挺有心有肺的,重點是經常借他作業抄。
莊凡心咬著吸管,觀察到同桌和鄰居之間不倫的同學情愫後,感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試圖挽回:“我好想你們啊,我在洛杉磯吃飯的時候,就想起咱們在食堂一起吃飯。”
班長說:“那你今天請我們吃飯吧。”
齊楠說:“好主意啊。”
說好的接風洗塵變成了打秋風,莊凡心倒不怵,拍拍褲兜跟個款爺似的。比賽拿獎掙的可是美金,他原本想請全班同學搓一頓,今天先請這幾個鐵磁來一餐。
他們進商場覓食,牛肉鍋吃得多了,見著一家重慶火鍋便想試試。四個人,三個不太能吃辣,點個鴛鴦,看見那紅油後嚇得莊凡心又點了八瓶涼茶。
邊吃邊聊,班長講學校的事兒,什麼美女化學老師結婚了,籃球隊參加省賽失利,某天放學,路上看見體委和林小安一起等公交。
莊凡心在鍋裡撈鴨腸:“啊?什麼意思?”
班長說:“你傻啊,倆人有情況唄!後來我們就起哄,他們也不澄清,估計沒多久體委就脫單了。”
齊楠一臉憧憬:“咱們三班終於要誕生一對情侶了嗎?都高二了,我一度懷疑咱們班男生女生都是沒有情感學習的機器。”
莊凡心終於夾到一截鴨腸,蘸蘸香油碟,吃進嘴裡時偷偷瞄顧拙言一下。他控製不住,說:“除了體委和林小安,不久還會有一對情侶誕生。”
齊楠和班長立刻八卦是誰,莊凡心越來越刹不住車:“一個課代表。”
一杯涼茶見了底,顧拙言有些燥,莊凡心的話落在他耳中,催他呢?還是試探他?他夾一顆蝦滑給莊凡心,故意低聲刺激:“皇帝不急太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