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回家,一進門,顧拙言先環視一遭,當初樣板房的模樣他清楚,本就不錯,如今經過設計師的妙手一加工,更添些溫馨格調。
隻不過太安靜,顧拙言問:“沒請彆人?”
喬遷暖房圖的是熱鬨,莊凡心答:“沒有,隻請了你。”他以為顧拙言不願與他獨處,解釋道,“裴知回劇組了,我在這邊沒有其他朋友。”
顧拙言卻以為莊凡心在訴苦,說:“可以請同事們,熟悉點就好了。”
誰稀罕跟旁人熟悉,莊凡心豁出去道:“你不要裝傻,我想和你二人世界,當然不會找電燈泡來。”
直球迎麵砸中,顧拙言佯裝沒聽到,彎腰解開邦德的項圈。他在客廳裡踱步,一邊參觀一邊轉移話題:“住得還習慣麼?”
“嗯,都好。”莊凡心端來煮好的咖啡,“謝謝你幫我找房子,不然我可能還待在酒店呢。”
顧拙言說:“不客氣。”
禮貌也象征著距離,莊凡心握一握拳頭,咽下一絲挫敗感走過去,主動道:“一樓隻有客廳廚房,要不去樓上參觀一下?”
拾階上樓,他講笑話放鬆氣氛:“聖誕節那晚喝太多,我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顧拙言卻沒笑,落後兩階,聞言條件反射般抬起手,在莊凡心後方做了個保護的姿勢。
二樓兩間臥房,床擺在偏小的次臥裡,拾掇得很整潔,矚目的是牆上掛著一把吉他,貌似是新的。
莊凡心摘下來:“前天剛到貨,我忙著收拾,就直接掛起來了。”拎到顧拙言麵前,“你現在還彈吉他麼?幫我調調弦?”
顧拙言接住坐在床尾,工作忙,許久沒彈過了。調好弦一撥,是把不錯的吉他,他不經意地問:“掛牆上做裝飾麼?”
莊凡心沒做聲,從抽屜中拿一隻撥片,奪回吉他抱住,冷不丁地開始彈奏一首曲子。他流利,熟練,眉目間都是遊刃有餘的自在。
顧拙言微微吃驚,垂眸觀察莊凡心的手部動作,一點也找不出當年的笨拙樣子。一曲結束,莊凡心按住振動的琴弦,小得意地問:“還行嗎您覺得?”
“好聽。”顧拙言如實答,“什麼時候學的?”
莊凡心說:“剛出國那年。”咬字很輕,怕一不留神觸碰到什麼。
主臥很寬敞,但已經塞滿了,一整麵牆擺著各式花架,鬱鬱蔥蔥的花草一直蔓延到陽台上。屋中央是一個又寬又長的實木桌子,充當工作台,桌麵一分為二堆著布料和畫具。一隻畫架站在牆邊,半身模特豎在一旁,角落則擱著一台縫紉機。
顧拙言瞧著新鮮,拿一片布料摸了摸,轉身又去看花,他還記得莊家的花園,繼而想起那一捧鬨心的玫瑰。
踱步到陽台上,陽光很暖和,他在雙人藤椅上坐下。一折紙從褲兜裡露出來,他掏出遞給莊凡心:“你的,上次小溫落我車上的。”
莊凡心抖摟開,原來是七號岩芯的設計稿。他挨著顧拙言坐下,很近,像曾經一起坐公交車,也像午休時一起坐在最後一排。
誰也沒有說話,滿身陽光熱烘烘的,莊凡心如被炙烤,探出手,遊絲般碰到顧拙言的袖口。他悄然又大膽地向下,觸及那手背,指尖摩挲那肌膚和血管……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小一號,無比懷念顧拙言用手掌包裹他時的感覺,陡地,顧拙言將手抽走了,他不死心地追過去,還想再抓一把。
“給我……”莊凡心扭了頭,歪了身,幾乎傾靠在顧拙言的手臂上。他如願抓住顧拙言的手,緊握著,近乎發抖地想要進一步扣住十指。
顧拙言掙不開,偏目瞧他,似嫌棄似好笑地說:“哪有你這樣追人的?”
“那怎麼追?”莊凡心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從前是顧拙言追他,他真的不太會,五味瓶莫名打翻一味,“那你和其他前任誰追誰?他們追你,怎麼追的?”
顧拙言說:“至少不是送花,太土。”
“……那送草啊?”莊凡心忍不住抬杠,卻也來了氣性,“你以為我就會送花麼?”他鬆開手起身,頓時像個教導主任,“給我站起來。”
顧拙言還沒反應過來,被莊凡心拉扯起身,推回房間桌旁。莊凡心仰臉望他,方才的氣勢全無,溫柔到黏人:“我要給你做一套衣服,打上我的標,標上繡我的名兒。”
顧拙言吃軟不吃硬,故意道:“做得不好,我可不穿。”
莊凡心抿唇輕笑,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他也許做不好飯,怎麼會做不好一身衣服。從桌上抽一條軟尺,捏著繞到顧拙言的背後,“先量量尺寸。”
一頭按在左肩,抻開,另一頭按在右肩,記好肩寬,莊凡心測量顧拙言的身長。逮到機會,捉著對方的手臂擰過來,麵對麵,他靠近半步,伸手環住顧拙言的腰身。
隻瞬息之間,莊凡心鬆開手,軟尺勒住那腰,再一寸寸向上移至胸口。腰圍和胸圍量好,他不動聲色地再近分毫,眼前是顧拙言的喉結,在滾動,暴露了緊張。
“就快好了。”莊凡心說,“再量一下頸圍。”
買襯衫要知道頸圍,顧拙言說:“我直接告訴你——”
“不用你告訴,我自己會量。”莊凡心狡黠地打斷,抬起雙手,將軟尺從顧拙言的頸後繞一圈。量完仍不鬆開,緊攥著尺子用力下拉,迫使顧拙言慢慢躬身。
莊凡心仰臉,清淡的呼吸吹拂,白皙的麵皮洇出一團柔和的粉色。“拙言。”他小聲啟齒,從對方進門便湧來的心慌感彌久不散,“能不能預支一個擁抱?”
顧拙言撇開目光:“我餓了。”
這是拒絕的意思,莊凡心置若罔聞,鬆開軟尺,手掌朝下攏住顧拙言的側腰。沒人比他更了解,顧拙言的腰很敏感,從前他坐在單車後座,顧拙言都不叫他亂碰,隻讓他環著胳膊摸一摸腹肌。
還有荒唐溫存時,他每每受不住,哭得字不成句,便用雙膝夾著顧拙言的側腰摩挲,本在求饒,卻換來愈發凶猛的頂撞。
莊凡心按壓掌下的肌肉,騙子似的哄道:“就抱一下,馬上給你做飯。”
顧拙言咬著牙冠,半塊身體都被這姓莊的折騰到酥麻,他放鬆了意識,胸膛一暖,莊凡心已經投在他懷裡,臉頰拱進他的頸窩。
一陣陣嗡鳴,顧拙言抽空了靈魂,任由莊凡心抱著。
隔壁傳來窸窣的聲響,緊接著是狗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動靜,嗒嗒及近,邦德慢吞吞地出現,它擅自上了床,打了滾兒,此刻嘴裡叼著在被子下發現的玩具。
顧拙言看向門口,盯著那隻很舊很舊的蒙奇奇。
“你……”
莊凡心懵然道:“我再抱五秒,就五秒。”
忽然間,顧拙言抬手按住他的後背,輕得不似回抱,但隔著衣服卻燙得他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