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2)

彆來無恙 北南 8772 字 3個月前

顧拙言站在小陽台上遲遲未動, 陽光灑進來, 曬得他出了層薄汗, 許久,莊凡心從背後走來,叫他,說午飯燒好了。

他轉過身, 背著光,頂著那張曬紅的麵目點了點頭,莊凡心的視線錯開他, 睜圓了眼睛,充滿驚訝與抱怨地說:“你薅我的花乾嗎!”

顧拙言被吼得還魂, 扭頭看見地板上落滿葉子,那盆無儘夏幾乎被薅成了禿瓢。指尖沾著葉綠, 他握拳,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罕見的乖順樣子, 莊凡心一時被唬住, 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太粗暴了:“呃, 沒關係。”他走上前,挽住顧拙言的臂彎, 胡說道,“其實葉子該修剪了, 走吧,咱們洗手吃飯吧。”

他剛說完, 顧拙言的手臂從他的手中抽走,手肘劃到手腕,他正不知所措時,顧拙言握住了他的手掌。更像是攥住,那麼緊,掌心的紋線都貼合在一處。

那點葉綠相互摩挲,青澀,濕黏,夾在兩掌之間,仿佛背陰處藏掖了許多年的秘密,看不到,也無從得知。

顧拙言吞咽一口虛空:“你……”

“啊。”莊凡心小小地發出聲音,他被攥得疼了,白皙的手背在顧拙言五指的包攏下,擠壓出粉紅色的印子。他迷茫片刻,用他此時求愛占比百分之八十的腦子想了想,自以為明白,先望一眼樓梯,確定無人後迅速地在顧拙言的臉上親了一口。

“好了嗎?”他商量道,“你不怕我爸媽看見的話,就再來次長的……”

這時腳步聲從二樓傳來,莊顯煬和趙見秋露麵,莊凡心側身將他們牽著的手擋住,充滿遺憾地說:“夠嗆了,還是先吃飯吧。”

顧拙言一腔克製的情緒驟然散了,鬆開手搓了把臉,他笑,百般無奈卻又甘之如飴,在莊凡心的後腦勺上呼嚕了一把,暗罵一聲“傻東西”。

四人位的餐桌第一次坐滿,特彆有家的味道,兩葷兩素,一份老字號打包的烤鴨,一片未下筷的齊整中,缺了一塊肉的煎魚格外醒目。

莊凡心說:“爸媽,你們嘗嘗烤鴨,皮還脆的。”

顧拙言不動聲色地喝湯,陪長輩談笑,誇飯菜好吃,把一切疑慮揣回了肺腑深處。偶一側目,見莊凡心笨拙地卷麵餅,想都沒想,奪來熟稔地卷好,還記得將對方忌口的蔥絲去掉。

趙見秋看不過:“小顧,你不用管他呀,多吃點。”

顧拙言趕緊扒口飯:“我吃著呢,叔叔阿姨,你們也多吃點。”怕父母多思,他岔開話題,“這邊風景名勝挺多的,趁這趟回來好好逛逛,多待一段時間吧。”

莊顯煬說:“我們也正有此意,好多年沒回來,瞧什麼都新鮮。”

後天是除夕,莊家和裴家一起過,一則老朋友相聚,二則免得那祖孫倆孤單。莊凡心吃得嘴唇油亮,咧著,掩不住高興勁兒:“裴教授說了,如果你們想回榕城走走,加她一個。”

趙見秋說:“人多更熱鬨呀,你要不要陪我們?”

莊凡心答:“我可不行,沒時間。”他捧著烤鴨說這話,不太有說服力,便用手肘碰顧拙言,“年後我要辦成衣展,拙言是讚助商,耽誤正事我是要賠償的。”

莊顯煬好奇地問:“你們工作上也有聯係?”

顧拙言笑著說:“我借他的關係做了讚助,給項目打打宣傳。”

莊凡心垂眸盯著泛光的碗沿兒,抿了抿唇,忽然道:“表麵是他借我的關係,實際上我更有私心。”

爸媽一齊看他,他抬眸迎視:“工作上有聯係才牢靠,萬一他私底下不想理我,我還能借工作去找他。”話好像玩笑話,口吻卻很認真。

前塵純淨就罷了,可顧拙言和莊凡心年少時談過戀愛,那份喜歡曾經是刻在心肝上的,莊顯煬和趙見秋不得不多想,愣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顧拙言身體微僵,箸尖的筍片不知該塞嘴裡還是擱碗裡,正欲含混過去,莊凡心先他一步說:“爸,媽,我還是喜歡他。”

桌上霎時無聲,連呼吸都屏住了,筍片掉在了白飯上,顧拙言心頭大呼,我操,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他飛快地掃一眼莊顯煬和趙見秋,然後在桌下快準狠地給了莊凡心一腳。

莊凡心吃痛,皺著臉說:“我想跟他複合。”

顧拙言哪還忍得住,想阻止,唇齒張合卻說不出連貫的一句話,對麵,莊顯煬和趙見秋不無錯愕,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麵上也是難以形容的精彩。

莊凡心端正地坐著:“爸,媽,十年前我在機場吻他,你們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了,也知道我和他好過,所以我不想藏著掖著,趁此機會,我正式地告訴你們。”

趙見秋支吾道:“可是……你們分開十年了。”

“所以如今的每一刻我都很珍惜。”莊凡心說,“那十年追不回來了,以後的十年、二十年、後半輩子,我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

他扭頭看著顧拙言:“從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直主動追你,靠近你,但我知道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今天我爸媽在這兒,我光明正大地向他們宣布,我對你的心意沒變,我想和你重歸於好,拙言,我不會再懦弱地後退了,請你相信我。”

顧拙言緊咬牙關,餘光裡,莊凡心切切地凝望他,仿佛從沒有離開過,他的手垂放在腿上,莊凡心抓住他,有些潮濕的手指往他指縫裡鑽。

十根手指扣住了,當著對方父母的麵。

“嗯……”莊顯煬出聲,替兒子赧然,“你們……怎麼發展,自己決定就好,我和你媽媽是不會乾預的。”

趙見秋慢半拍:“沒錯……我們不管的。”

莊凡心心花怒放:“謝謝爸,謝謝媽。”見顧拙言沉默著,傾身湊過去,把氣息拂在對方的耳畔,“也謝謝你。”

顧拙言的耳根漫上一層薄紅,蒙了羞似的,辣辣的燙。

更深處,他一直飄浮難定的心卻一寸寸落實,不會再偶爾恍惚,來回地問,莊凡心真的回來了?不會夜半蘇醒,對著漆黑怔然,翻出莊凡心的號碼讓自己相信這不是夢境。

他重重地舒了口氣,像是解脫,而後扣緊莊凡心的手背。

莊顯煬和趙見秋看在眼裡,既心疼也愧疚。“菜都要涼了,快吃吧。”莊顯煬給顧拙言夾菜,“小顧,凡心有很多毛病,你不必遷就他,否則他會得寸進尺。”

顧拙言耳後的紅還沒褪,笑意有點臊得慌:“那我,替您管管他?”

“好啊,你看著管。”莊顯煬笑道,轉頭看向莊凡心,“我不知道你怎麼追人家,但是要注意分寸,不能隻顧自己爽,要看對方的感覺,懂不懂?”

莊凡心停了幾秒,眉毛都擰起來了:“……什麼自己爽,你怎麼知道他不爽?”感覺不太健康,聲低下去,“他不知道多爽。”

顧拙言差點把碗摔了,偏過頭咬碎了牙:“你行行好!”

一餐飯吃得相當刺激,飯後,趙見秋去拯救那盆無儘夏,莊顯煬上樓收拾行李箱,逼仄的廚房裡,鎖著門,油煙散儘,餘溫卻綿延升高。

水龍頭大開著,池中的碗碟被清水洗刷,嘩嘩作響,莊凡心背靠池邊,仰著脖頸,貼在顧拙言的胸懷裡親嘴兒,唇舌嘰咕,這一方天地裡水聲掩著水聲。

莊凡心又到缺氧才被放開,汗涔涔,濕淋淋,伏在顧拙言的胸膛上動情地喘,他摟著顧拙言的腰身,像小乞丐得了大寶貝,死也舍不得鬆手。

顧拙言揉他的脊骨:“還洗不洗碗了?”

莊凡心隻好扭過去,繃著肩胛骨,眷戀地向後蹭,他開始胡謅:“有一部非常有名的電影,其中一幕最令人難忘,女主人公在前麵洗碗,男主人公從背後抱住了她。”

顧拙言甚至不需要移動,本就挨著,收攏手臂便掐住莊凡心的腰:“像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