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現實裡消失了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的。
更何況,被簡單粗暴地拉進這樣詭譎的遊戲裡,這已經算是明晃晃在臉上寫著“親愛的玩家,你好,我是你爹”了,還能談什麼條件呢?
果然,兔子皮卡冷笑了一聲,算作回答。
“遊戲,總有打通關的時候。”
皮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糟糕的情緒倒也漸漸緩和過來了。
它傲慢地一昂頭,耳朵也跟著吱吱嘎嘎地晃了起來:“遊戲結束,勝者就能實現一個心願。”
“喏,那就是許願池……”
話音剛落,它就想起來剛才發生的討厭的事情。
它的三瓣嘴往下一耷拉,頗不情願地繼續解說。
“現在,你們可以花上10積分許下心願。”
“遊戲結束後,隻要玩家的最後排名達到第一,不管是單人,還是團隊,你們的心願,就都有實現的可能。”
“當然,你們會想,如果許下‘再來一百個願望’,可不可行呢?”
“答案是,你的心願會被跳過,不予實現。”
“所以,請玩家謹慎許願喔。”
說著,皮卡不屑地瞄了南舟一眼。
“……此外,擁有幸運金幣的人許下的願望,有一定的幸運加成,願望會被優先實現。”
……滿臉都寫著“得了個垃圾技能你得意什麼”。
南舟眨眨眼,並不多麼失望。
果然,彩蛋給出的獎勵不會太誇張。
想實現心願,還是得先在積分上奪得第一。
說白了,這金幣就是一個純彩頭的小玩意兒。
有人壯著膽子提問:“那……我們還可以去撈金幣嗎?”
皮卡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彩蛋’是什麼意思?——隻有第一個拿到的人才能得到獎勵!”
它看起來也厭倦了這一遍遍的重複,叉起兩隻前爪,抱在胸前,懶洋洋地說:“請各位玩家抓緊時間許願吧。”
兔子皮卡就這樣用高冷的儀態掩蓋著抓狂的內心,砰的一聲消失,去接待下一波客人了。
第一個有動作的人是南舟。
他走回許願池前,毫不吝惜地將金幣重新拋入池水中。
小小的落水聲響起的同時,10個積分也隨之扣去。
他5級剛出頭的經驗條,往後縮去了一小段,看上去隨時會跌落回4級。
南舟卻沒有管這些。
他閉著眼睛,很虔誠的樣子,許下了一個心願。
大家見南舟許了願,也紛紛湧了上來。
他們剛剛已經買過氧氣了,再花10個積分,買個好彩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也有人趁機偷偷把手探進池水,想試試看能不能再撈出金幣來。
……哪怕能賺5個積分也是好的。
但那些金幣都像是牢牢楔在池底一樣,任人如何摳弄,也自巋然不動。
隻有兩個人沒動。
江舫,還有李銀航。
南舟完成許願後,看到兩人站在離許願池較遠的地方,便自然地向他們走去。
他問:“怎麼不許願?”
江舫笑說:“不急。許願又沒有限定時間,得好好想想。等到快贏的時候再去許,也不遲。”
李銀航的原因就質樸很多了。
“我想等手頭積分多一點再去許。”她說,“我怕該用積分的時候,分不夠。”
陸續許願完畢後,大家麵臨的下一個的問題,就是和誰組隊了。
在座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不想做獨行俠。
經曆過一次副本的考驗,他們也算是對彼此有了基本的了解。
他們靠近、小聲交談,卻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江舫和南舟。
要讓這些人評價江舫和南舟是不是聰明,大家肯定都沒話說。
但要說大家多麼信任他們,當真未必。
南舟一看就是個獨來獨往的性格,而且好像是個不怎麼按常理出牌的變態。
江舫給人的感覺很是舒服親切,但經過大巴上南舟的一通分析,大家哪怕再雲裡霧裡,也能得出一個最基本的結論:
……這人是個老陰比。
陰彆人也就算了,萬一他會陰隊友呢。
大家都注意到,這個遊戲裡可沒有規定,隊友之間不能互相傷害。
如果是單純的一場遊戲,有個聰明的隊友還好。
現在是生死攸關的事兒,大家不敢輕易去賭。
和太聰明的人在一起,有的時候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謝洋洋和那一對一起上車的男女組了隊。
趙光祿居然和剛開始和他發生了激烈摩擦的吳玉凱走了。
大概是因為他對遊戲一竅不通,而吳玉凱是這群人裡最了解《萬有引力》的。
眼見著大家一個個結隊離開,被晾在一邊的南舟環顧一圈,後知後覺地低低“啊”了一聲:“怎麼都走了。”
李銀航:“……”這兒還有一個呢。
南舟看起來也並不多麼遺憾,自言自語地陳述完這一事實後,就轉頭對李銀航說:“你要跟誰組隊嗎?”
李銀航向來是最講實用主義的,且十分上道。
她的雙手啪的一聲合了十,真心實意地抱大腿道:“大佬,我跟你。我能乾不粘人,聽話好使喚,還做過兩年銀行客服。你相信我,我什麼困難都能克服。”
江舫看向殷切的李銀航,腦中浮現幾個關鍵詞:
體力上有可能拖後腿。
聽話,乾脆,不黏糊。
精打細算。
在他這裡,李銀航作為隊友,功能性還算過關。
相比之下,南舟對李銀航的關鍵詞判定就簡單多了。
他注視著李銀航,心裡想,多出來了三個儲物槽。
南舟點開好友列表,詢問了李銀航遊戲界麵裡的個人序列號後,又轉頭看向了江舫。
江舫注視著他,溫柔地抿嘴一笑。
南舟拉住了李銀航的袖子,麵對著他,往後退了兩步。
隨即,他抬起手,對他友好地揮了揮:“那,再見。”
江舫:“…………”
——南舟,好像,根本沒考慮拉他組隊?
“等等。”
江舫迅速調整好了心態,跨前一步:“不拉我組隊嗎?”
“唔……”南舟輕輕皺起眉頭,“可以啊。但你沒說。”
江舫:“我以為……我們在車上被銬在一起,下車後又一直在一起,我們應該是一隊的。”
“可你沒有要求我。”南舟流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要說,你想和我在一起。你不說,我不明白。”
那一瞬間,江舫眼裡的情緒,又一次複雜起來。
“我想……”
他像是不習慣這樣的直白,略略喘了一口氣,垂下了眼睛。
半晌後,他才露出一點笑意,直視南舟的眼睛,將那簡單的一句話努力補全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