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退思吃了一點麵包墊了墊肚子後,準點準時被陳夙峰抱上了兒童床。
他還要做午睡的任務。
等陳夙峰返回桌邊,大家還是以餐桌為圓心分散站立,生怕多看桌子一眼,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
“這一盆泔……”陳夙峰差點說了心裡話,及時刹車,忙咳嗽一聲掩飾過去,“吃的,怎麼辦?”
江舫溫和道:“我做一點吧。”
他去了趟廚房,挑選了幾樣容易變質的菜:“茄子釀肉,麻婆豆腐,土豆絲,蝦仁紫菜湯,再加一個米飯?”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江舫對南舟點點頭,示意他進來幫廚,順便瞄了一眼那看起來像是彙集了一整個元素周期表的一桌菜,吩咐南舟道:“把鍋端進來吧。騰個湯鍋出來。”
廚房門一關,順利將凝滯的氛圍隔絕在外。
兩相沉默下的洗洗涮涮聲,有些說不出的溫馨。
今天,南舟已經為這頓飯使出了渾身解數,因此對眼下的結果有些沮喪。
南舟說:“我家其實一直是我做飯。”
江舫:“……”
他沉吟了片刻:“親情是很偉大的。”
南舟:“我做飯做成什麼樣,他們都會吃。”
江舫停下了刷鍋的動作,偏頭看向他:“……想家了?”
南舟搖搖頭,目光裡並沒什麼特殊的懷戀的感情。
江舫突然開口:“那個雞翅,讓我嘗一點。”
南舟一愣,想遞雙筷子給他,卻發現他雙手都沾了水,扶在洗碗池的指尖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
於是南舟很自然地夾下一點綠色的雞翅肉,送到了他的口中。
江舫態度平靜地接受了這口投喂。
挺好。熟的。
“下次加糖和醒目不要太多,不好刷鍋。”江舫頓了頓,模仿著李銀航的稱呼,笑著叫他,“……南哥。”
南舟微皺著眉糾正:“你比我大,不能叫我哥。”
江舫看起來有些吃驚:“李小姐都這麼叫你了。”
南舟在某些細節上格外地固執:“不行。你比我大。”
江舫把從碗架上取下的新盤子擦得鋥光瓦亮,眼裡卻泛著循循善誘的微光:“那不如,你叫我?”
“嗯。”南舟挺乖地應了一聲,清清冷冷地開口,“……舫哥。”
江舫低低“嗯”了一聲,嘴角勾起一點點來:“……舫哥給你做個蛋糕吧。”
南舟一直靜如古井的眼中驟然亮了一亮:“這裡可以做嗎。”
江舫打開冰箱,一一檢視食材:“有鍋就可以。你不知道嗎。”
南舟:“我跟你說過的,我不擅長做飯。”
江舫著意看他一眼,粲然一笑:“我知道。”
如果不是知道,我不會讓你抽中最簡單的紅桃2。
如果不是知道,我或許還要等很久,才有理由讓你再吃一頓我做的飯。
江舫調整好呼吸,動手打開了一旁的高壓鍋。
“彆用那個。”
南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高壓鍋的鍋底和皮圈裡,有水。”
在南舟出言勸阻時,江舫已經將鍋蓋掀開。
和其他的鍋不一樣,高壓鍋內總是存在許多清潔不到的死角,而且因為其密閉性強的特點,水分非常不容易蒸發。
鍋內的情況,和南舟所說的完全一樣。
剛才南舟端菜出去時,並未來得及向眾人提起這件事。
江舫回過頭去,看向南舟:“……前不久,有人用過高壓鍋?”
南舟:“有可能。”
南舟:“還有,你摸摸看鍋裡。”
江舫將手指探入鍋內。
鍋洗得很乾淨。
但是,內壁上細微的手感是騙不了人的。
……有些說不出的、令人作嘔的滑膩。
江舫將手指抬起,放在陽光下細細觀視。
坐北朝南的廚房內,充斥著午後照得人昏昏欲睡、渾身發酥的陽光。
江舫的手指在燦爛的日光下,泛著淡淡的光釉。
……是油。
一個從家裡被抹去了痕跡的女人。
一口帶著細膩油花的高壓鍋。
江舫迅速抽取了兩三張廚房用紙,擦掉了手指上的殘留物。
南舟拍了拍他的後背:“先做飯嗎。還是做完飯,再去確認?”
江舫:“先把疑問解開吧。”
南舟挺乾脆:“行。”
南舟又問:“你想的事情,和我是同一件嗎?”
江舫和南舟短暫對視幾秒,同時脫口而出。
南舟:“地漏。”
江舫:“水費。”
南舟:“……”
江舫:“……”
沉默之下,江舫一低頭,爽朗地笑出聲來:“哈,還是差一點默契。”
南舟打量著他嘴角的弧度,有些好奇。
因為那唇線上揚時的樣子實在太完美,他有種想上去戳一戳的衝動。
江舫和南舟同時從廚房裡出來時,客廳裡或坐或站的人,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健身教練和陳夙峰不在。
前者去盯著睡著的虞退思了。
因為沈潔不放心陳夙峰這個愣頭青,怕他粗心,注意不到線索。
後者則在虞退思的溫言勸說下,去主臥浴室裡衝涼了。
沈潔:“飯……”
江舫對她輕輕一擺手,示意稍安勿躁,緊接著走到李銀航身前,問:“家裡有水費單子嗎?”
李銀航雖然不明就裡,但反應總算是能跟得上的:“沒有找到。”
江舫:“家裡還有沒有沒找過的地方?”
李銀航搖搖頭。
一個上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把一百平米的小公寓翻出三個底朝天。
瘦猴覺得他們搜尋的成果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不服氣地在旁插嘴說:“你們想找,自己動手去。反正就剩地板和壁紙後麵還沒……”
這時,南舟的腳步已經往主臥的衛生間去了,
聞言,他輕輕嘖了一聲,快步折返,從餐桌的角落拿起那個被他自己暫時擱置了的帶鎖的盒子。
瘦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