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的日常(六)(2 / 2)

人體的骨骼是很堅硬的。

如果菜刀用來劈砍過骨頭,它要麼會留下過度使用的痕跡,要麼就會被直接廢棄,刀架上會被換上一把嶄新無傷的新菜刀。

而顯然,這把菜刀並不是新的,有經常使用的痕跡,但沒有豁口,沒有卷刃。

第二,菜刀剁肉,會發出很大的聲音。

不管分屍是1號發生還是2號發生的,剁肉和骨頭都會發出異常巨大的聲響。

用手鋸一類工具的話,一來,操作會更方便,二來,相比之下,切割聲要比砍剁聲更容易被忽略。

第三,既然女人所有的物品已經被從家裡清空,還有特地留涉案凶器在家的必要嗎?

綜上所述,用菜刀做飯,沒什麼大問題。

“正吃飯呢。先不提這個了。”陳夙峰埋頭扒了兩口飯,“吃飽了,腦供血足,思路說不定能更清楚。”

說著,陳夙峰揉揉鼻子,問江舫:“有飯盒嗎?我想給我虞哥留一點。”

“留了。留了兩份。”

取下圍裙的江舫在客廳茶幾邊觀察著南舟新建的火柴小房子,若有所思。

他說:“慢慢吃吧。”

放下心來後,瘦猴也端著飯碗加入了飯局。

陳夙峰有句話說得倒是很令人踏實。

不吃飽的話,腦子都轉不起來。

寂靜的餐廳內,隻有筷子碰撞飯碗的細微輕響。

飯香和淡淡的香薰氣息彌漫四周。

大家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味的食物上,逼著自己不去深想,在過去的某個時刻,這間100平米的公寓內,是如何一副令人血腥欲嘔的地獄景象。

一頓飯的時間後,虞退思被健身教練推出了兒童房。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我做了一個夢。”

虞退思的情緒管理能力很強,即使在明顯不舒服的情況下,還是準確抓住了重點,簡單扼要地描述道:“沒有什麼特彆具體的內容,隻是隱隱約約地聽到,有類似鋸木頭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

吱——

吱——

這樣細微的、叫人牙酸的拉鋸聲,在虞退思的夢境裡持續了整整兩個鐘頭。

李銀航咬了一下手指關節,深吸一口氣,踏入了兒童房。

接下來,是她的手工任務了。

這次換江舫陪在她身邊。

他重讀了一遍小明日記。

日記是從暑假第一天,也就是6月15號開始的。

之前,他們讀得不算特彆仔細。

如今重讀,江舫倒是在犄角旮旯裡找到了一點線索。

那是在6月18號的時候,小明的日記裡提到了“家”,隻是短短的一句話。

“家裡又沒有人,好無liao。”

6月28號的時候,他又提到了一回。

“韓梅梅和我一起去看了電景,電景很好看,我想講給人聽,但家裡沒有人,我做了一碗綠豆zhou給自己吃,加了兩塊冰唐,很好吃。”

在頗具小學生特色的錯字、注音和流水賬式敘事之下,有價值的信息著實寥寥。

而且,大概是受副本謎題安排的影響,日記裡一點也沒提到這個家裡有幾個人,家庭結構和關係如何。

江舫合上日記。

但是……也不算是毫無收獲。

兒童房外。

虞退思在聽陳夙峰講述他們中午時的發現,眉頭輕皺,陷入思考。

瘦猴和健身教練在次臥研究電腦。

出人意外的是,瘦猴是個水平相當出色的電腦達人。

他飛速打開一個個文件,查找線索。

南舟則盤腿坐在了玄關位置,緊盯著麵前的那堵白牆。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南極星蹲在他的肩膀上,捧著吃剩下的一小截蛋糕,小口小口地啃著,很珍惜的模樣。

沈潔悄悄在他身側坐下。

她剛想說話,等看清他的動作時,不免又是一窒——

……他居然還在用鐵絲撬那隻小小的鎖頭。

沈潔強忍住吐槽的心,問:“你在想什麼?”

南舟很誠實:“為什麼會沒有門。為什麼我們要找門?”

要是之前的南舟問出這樣的問題,沈潔估計會翻他一個白眼。

但在看到他的實力後,沈潔對他尊敬了很多。

她耐心解釋說:“這是副本的安排。副本總會要讓我們完成一件過關任務的。”

南舟:“那任務為什麼不是讓我們調查這件殺人案?而是讓我們找門?”

沈潔:“……”

她被問倒了。

南舟也並沒打算從沈潔這裡獲得解答。

他繼續對著白牆發呆。

沈潔咬了咬嘴唇。

在簡單的醞釀後,她開口了。

“是我的錯。”沈潔說,“之前,我說過讓你們這些新人去送死的話,是我不對。”

南舟把視線挪到了她的臉上,淡淡道:“唔。”

沈潔笑了。

她笑起來,那股精明嚴肅的勁兒就被衝淡了不少:“‘唔’是什麼意思?”

南舟:“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的意思。”

沈潔:“……”

沈潔:“你真是個一板一眼的怪人。”

南舟沒再接這句話,重新將目光對準了白牆。

沈潔繼續說:“我有一個女兒,今年8歲。……或許和這個‘小明’差不多大。”

南舟:“嗯。”

沈潔:“聽新進來的人說,她應該被送到專門的兒童避難所去了。”

南舟:“嗯。”

沈潔直直看向南舟的側臉。

她發現,這個人看似冷淡,其實非常單純。

要想和他交談,直來直去是最好的方式。

於是,她開口道:“你,還有江舫,和我們合作吧。”

“係統規定,一個隊伍可以有2到5人。”

“我們的‘順風’隊裡還有兩個位置,留給你和江舫,剛剛好。”

沈潔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

“和我們在一起吧,活下去的幾率會更大。那個姓李的姑娘,並不能幫到你們多少。但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多。”

“我可以不做這個領頭的人。讓給你,或是江舫,都可以。”

“拜托你們,隻要你們能獲勝,我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南舟看向了掌中的鎖芯。

沈潔的提議,意味著更多的儲物格,更高的隊伍等級,更有經驗的隊友。

將好處一一盤算過後,他輕輕擺了擺手:“不要。”

沈潔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倒也不很沮喪:“我能問為什麼嗎?”

“因為我喜歡我現在的隊名。”南舟說,“還有,我不喜歡你。”

“因為我想犧牲你?”

“是的。”南舟一點也不掩飾,“我記仇。”

沈潔一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尷尬,最終還是笑了:“太直接了吧?”

南舟潛心研究他的鎖去了,並道:“我不去,你還可以去問問江……”

想到廚房的對話,他認真修正了自己的稱呼:“……舫哥。”

“不了。”沈潔施施然起身,“他更不會跟我走。”

“沒問怎麼知道。”

“沒問也能知道。”沈潔看著南舟頭上微翹起來的一小撮呆毛,笑道,“因為你不會來。”

南舟:“……唔?”

沒等南舟想明白,沈潔就起身往次臥走去,找她的隊友去了。

於是,南舟腦內想不通的問題,又增加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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