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點點頭:“嗯。團隊榜和個人榜排名第一的人才能許願。”
江舫:“你許的什麼願望?”
他的態度非常自然,全然看不出是在刺探南舟的內心。
南舟口風緊得要命:“不告訴你。”
江舫也不逼迫他,轉而問李銀航:“銀航,你呢?”
李銀航:“當然是希望這個遊戲消失,大家都回到正常的世界啊。”
她看向大家,遲疑道:“應該都會這麼想吧……”
沈潔回應道:“我們三個人均分了願望。我許的願望是我女兒一輩子健康,侯許的願望和你一樣,小申沒有許,他的願望需要保留到最後。”
虞退思也說:“我許過願,夙峰還沒許,我也讓他保留願望了。”
江舫問過眾人,才對南舟說:“你看,許‘一切都結束,所有人回歸正常世界’這個願望的比例還是很大的。”
“名次排在前麵的人,哪怕有一個人許下類似的願望,其他人就不用費心爭取第一了。他們要確保的,隻是掙到足夠維持氧氣和基本生活需求的積分,儘量避免進入副本,然後活下去,苟到決出排名的時候,和第一名一起離開遊戲。”
這個時候,南舟的甜點上來了。
“賽製不是還不完全清楚嗎。”南舟一邊叉起草莓口味的雪媚娘,一邊問,“如果是PK淘汰的賽製,隻有最後活下來的單人和團隊才能許願呢?”
“當然,有這種可能。”江舫道,“但遊戲規定,是可以保留願望、留到最後再許的。隻要最後有人許願‘所有曾玩過這個遊戲的玩家複活’,現階段大家就不用去冒險了。”
“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是愚蠢的。”南舟不讚同地搖搖頭:“誰知道得第一的是什麼人?如果他們隻許願讓自己離開呢?如果許願這個遊戲生生世世持續下去呢?”
江舫笑說:“不要小瞧了人追求安逸的心和自我說服的能力。”
他看著南舟吃著東西、豎著耳朵仔細聽的樣子,想伸出去捏他耳朵的手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最開始進來的時候,人總會想,要攢夠積分,要爭第一,就像我們的試玩關卡遇見的那個劉驍。”
“還記得他說了什麼嗎?他剛做完第一個任務,就是想多升幾位排名,所以才花積分選了PVP模式。”
“他們是初玩者,所以才有緊迫感。但是,經曆幾次副本之後的玩家呢?”
“一次次險死還生,親眼看著彆人死,隊友死,正常人能這麼輕鬆地接受嗎?是會更積極地參與任務,還是想辦法能逃避就逃避?”
“人不是機器。就算最開始滿負荷運轉,但總要吃飯喝水,總要放鬆享受的。這一享受,一放鬆,就更不想動了,就更容易寄希望於彆人。”
“反正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到第一的位置,還不如讓自己在有限的條件下過得舒服一點。”
隨即,江舫指向了對麵的鬥轉賭場,溫和道:“那個就是讓人舒服、讓人沉迷逃避的地方。”
江舫的口氣雖然輕鬆,卻說得沈潔三人組一身一身起雞皮疙瘩。
他們的心路曆程,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都經曆過從一開始的積極應對,到現在略感麻木的心理過程,以至於現在一回到安全點,就想埋頭大吃,倒頭大睡,休息上個七八天,才滿懷不甘地選擇執行下一個任務。
南舟擦掉嘴角的淡奶油,絲毫不見動搖:“我不管他們怎麼想。我是要拿第一的。”
江舫笑了,給他遞了份免費紙巾。
南舟捧著奶油塔,再次瞄向對麵的賭場:“曲金沙開賭場,是怎麼做到排名第二的?”
“……通過交易係統交易積分。”
說話的是虞退思。
他從藥勁兒裡緩過來了,而且,他顯然也和南舟一樣,對曲金沙的發跡之路相當感興趣。
南舟發問:“什麼是交易係統?”
因為知道他們是貨真價實的新人,虞退思對南舟的問題並不感到驚訝:“交易係統不是係統自帶的,需要在進入鏽都、紙金城這樣的安全點後,找到一個隨意遊蕩的NPC——每個安全點都會有這麼一個NPC——和它對話,互通交易規則後才能激活,它會免費為你們開啟交易係統。”
“交易係統一旦開啟,就可以在雙方都同意的前提下,展開單對單、隊對隊的交易了。”
他看向南舟:“比如,我想用1000積分換取你手裡的A級道具,隻要我們談妥價格,進入交易係統,把1000積分和A級道具分彆放入各自的交易格,確認過後,就能實現交易,也沒什麼中間商賺差價。”
“不過,負責引導的NPC並不會告知玩家這一點,需要玩家自行去探索。這也是我和夙峰進來之後,把相當一部分時間花在探索各個安全點的原因。”
虞退思喘了一口氣,繼續道:
“至於曲金沙……他的賭場裡隻賭積分。在門口,會有人收取一定數量的入場費,每人200積分。進去後,誰贏了,賭場就會從中抽水,按照遊玩的項目不同,大概會抽取1%到5%不等的傭金,他就是靠這個盈利的。
“如果我使用道具呢?”南舟拿出自己那本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的、身為A級道具的暑假作業本,“用這個,不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倒轉時間?”
虞退思搖搖頭,否定了南舟的想法。
“第一,道具的使用往往都是有次數的,浪費在賭博上麵,並不合算。”
“第二,在所有安全點裡,都不能使用道具。”
南舟恍然:“啊……”
但他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他的生意為什麼這麼好?”
江舫接過話來:“因為賭積分。”
虞退思輕輕頷首,表示肯定:“畢竟下副本做任務是要命的。在這裡輸了,大不了兩手空空;贏了,就是一本萬利。有坐等盈利的機會,有鯉魚躍龍門的機會,誰還想去冒生命危險呢?”
除此之外,虞退思還有沒說出口的內容。
紙金城裡可以交易的場所,還不隻是賭場。
在這座城如其名、紙醉金迷的都會,最不缺為了100積分就出賣肉·體的男男女女。
江舫把手抵在唇邊,輕笑一聲:“賭徒心態。都是這樣。”
虞退思看向他:“也確實有大贏的人,積分從一百名開外漲入了前二十。”
江舫平靜道:“那是曲金沙允許他贏的。”
虞退思:“也有可能是運氣。”
江舫:“你跟賭場談運氣?”
虞退思微微眯起眼睛:“你很了解賭場嗎?”
江舫:“烏克蘭那邊是有賭場的,我在那裡打過工,見識過一點。”
旁聽的李銀航:……好,現在江舫的身份在回國旅行者、音樂交換生的基礎上,再次喜加一。
擅長好奇的南舟玩家又一次舉手提問:“既然這樣,曲金沙為什麼隻排名第二?”按理說,他完全有實力躋身第一的。
“一是因為他每月還要支付高額的租金和雇傭NPC的費用。‘紙金’中心地帶是寸土寸金的,而雇傭係統NPC來,是維持秩序的,一方麵不讓某些輸掉的玩家賴賬跑路,一方麵也能製約和監督曲金沙。算是絕對公正的存在。”
虞退思頓了頓:“……二是因為進入後,賭場會免費提供啤酒飲料和甜點小吃,很多人進去,是為了蹭吃蹭喝,然後就會順手賭上一兩把。不得不承認,賭場的氣氛確實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如果是定力不強的人,進去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南舟用小叉子刮盤底奶油的動作一停,眼裡的光陡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