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十七)(2 / 2)

南舟:“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的計劃?”

江舫:“我怕被偷聽。那個時候,謝相玉大概就已經在我們身邊了。”

南舟:“你可以偷偷寫在我的手心裡,也可以給我發短信。”

南舟:“但你什麼都沒有做。”

江舫沉默了片刻:“你在生氣嗎?”

南舟:“是的。”

南舟:“我隱瞞聽到過‘沙沙’聲音的時候,我也向你認過錯。”

南舟:“我要一個道歉。”

江舫把架在椅背上的左臂收回,微微彎腰,鄭重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南舟抿了抿嘴。

江舫久久沒有等到南舟的回應,抬起頭來:“是態度不夠誠懇嗎?”

南舟:“你的手,怎麼了?”

李銀航:“……”大佬是X光機是嗎?

江舫看向自己剛剛架起的左臂,恍然地“啊”了一聲。

他笑問:“是我剛才收回來的時候動作不夠自然嗎。”

南舟沒有再和他說話。

他抓住江舫的手,將他寬大的黑色毛衣袖子向肘尖捋去。

他藏在袖子內的小臂上裹著的厚厚繃帶,以及繃帶表麵透出的一點殷紅,讓南舟眼裡的一雙寒星微閃了閃。

李銀航一陣吃驚:“這是——”

繃帶紮得不是很緊。

再加上剛才的激烈動作,繃帶鬆脫了些許。

從間隙裡,南舟瞥見了裡麵的部分內容。

那是“南”字的半邊。

用南舟給他的瑞士軍刀劃上去的。

不是輕微疤痕的程度。

是皮肉被深深割破、深入肌理的程度。

南舟:“……你和我分開,是為了做這個?”

江舫不甚在意,隨意地一頷首:“嗯,一部分原因吧。”

不知道為什麼,南舟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差了。

他輕聲說:“沒必要刻上去。寫上去就好。”

江舫輕鬆地聳一聳肩:“寫上去怎麼夠?如果那股力量夠強,讓我看不到我自己留下的和你相關的信息,怎麼辦?”

“還是這樣好。”他舉起左臂,“哪怕看不見,也會疼。疼的話,摸上去,就知道有你在了。”

無聲良久。

南舟問:“為什麼?”

江舫:“嗯?”

南舟:“……”

江舫笑開了。

他用抬起的左手絞了絞搭在肩側的蠍子辮:“是你說過,不要我忘記你的。我答應了,那麼這個承諾就永久有效。”

南舟:“……”

江舫注視著他輕擰著的眉頭,輕鬆的口氣軟化了下來:“這個,也需要道歉嗎?”

南舟眨眨眼睛,突然覺得心口有點堵。

像是打上了一個結。

他抬手揉了揉,沒能解開。

再揉了揉,那結反倒扭得更結實了些。

南舟不說話,拉過江舫的手臂,端詳著染血的繃帶。

南舟說:“你明明知道,我剛才不是想問這個的。”

江舫不語。

……南舟說對了。

他想問的是,自己為什麼要為他做到這樣的程度。

江舫很想說出自己的理由。

但滑稽的是,他說不出口。

要是被從前認識江舫的人聽到他這樣說,怕是要笑出聲來。

江舫是什麼樣的人?

他擅長用模棱兩可、圓滑討喜的話語,討得所有人的歡心,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

誰都覺得他是浪蕩的、瀟灑的、信步遊走在花花世界裡的。

地下賭場裡的Joker。

冰球賽場上的蒙托洛卡副隊。

貨車公司中的洛多卡先生。

江舫習慣了八麵玲瓏,舌燦蓮花。

他看起來和所有人都是那樣要好。

他能說出所有人想聽出的最悅耳動聽的話。

但當他笑著揮揮手,毫無留戀地離開,自認為是他的“朋友”的人開始冷靜回味時,才發現自己從未走進江舫的內心。

這樣的江舫,卻有一項嚴重的心理問題。

……唯獨那些直白的、剖出內心的話,他說不出口。

他始終不願把自己真心的主動權交割給誰。

直到……

經過並不明顯的激烈心理鬥爭,江舫勉強給出了一個答案:“……因為,我想做你的朋友。”

南舟:“你有很多朋友嗎?”

江舫不知道南舟為什麼要這麼問。

他還是答道:“不算少。但我想讓你……做最特彆的那一個。”

這對江舫來說,已經是使出近乎透支的力氣去跨越那道山海一樣的心理壁障了。

結果,南舟不吭聲了。

他沒有對江舫的話再進行任何點評,隻是埋頭整理江舫手臂紗布的外緣。

儘管後來,江舫反複試圖和他搭話,和他分析謝相玉的奇怪之處,分析他到底為什麼不混入他們中間、好在博取充分信任值後再下手,南舟都是一言不發。

李銀航抱著昏昏欲睡的南極星坐在一邊,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此刻澎湃的心潮,大概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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