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侵(五)(2 / 2)

當信任值積攢夠了,南舟自然有獲得自由的機會。

南舟畢竟是個徹徹底底的人形,和大家相處的時間久了,模糊了次元的界限,大家也會對他產生共情。

簡要講述過自己的計劃後,南舟同意了。

他認為這是合理的交換。

隻是在獲得信任之前,他都需要呆在江舫的背包裡了。

江舫向他承諾,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會放南舟出來。

南舟很乖地點頭:“嗯。”

看他答應得這樣輕易,江舫幾乎有點想去叩叩他的腦袋。

他半玩笑半認真道:“就這麼相信我?”

南舟:“嗯。你是朋友。”

江舫:“那些玩家,就沒有一個說過要當你的朋友?”

南舟:“有。”

南舟:“可你是第一個帶我出來的人。”

南舟:“他們都沒有做到,你做到了。”

南舟:“所以,你是不一樣的。我很喜歡你。”

江舫:“……”

他覺得南舟是一種格外奇怪的生物。

他走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未見得走過的長路,見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的人。

大多數人從自詡成熟開始,就喜歡用話術包裝自己,把自己武裝成禮貌、委婉的樣子。

表達愛憎時,都是如此克製。

即使是熱烈如火的人,說起“愛”時,也多是興之所至。

情愛烈烈,真心缺缺。

可南舟說話的那種語氣,就像是把一顆心直直捧到他麵前,認真問他: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啊?

麵對這種認真,江舫明明能做到遊刃有餘,卻又總感覺自己時時處在失控的邊緣。

這種奇妙的錯位感,讓他難免不適。

於是他決定少和南舟說話。

“鏽都”的街道上冷冷淡淡,沒什麼煙火氣。

夕陽是小小的一隻熟透的鴨蛋黃,碰一碰都要冒出油汪汪的酥汁。

南舟趴在賓館窗邊,望著太陽,幾乎呆了。

他在鴨蛋黃一樣的夕陽下回過頭來,對江舫說:“……太陽。”

對南舟來說,這應該是每天都可以見到的景象才對。

江舫不大能理解他的新鮮感。

他忍不住好奇,回應道:“是的。是太陽。”

南舟仰頭道:“我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太陽。”

在《永晝》的漫畫裡,極致的顏色對比是一大特色。

所以,永無鎮的太陽,不是白得讓人雪盲,就是紅得幾欲滴血。

南舟的確沒有見到過這樣不同的太陽。

南舟盯著一個太陽,專心地看到它漸漸西沉。

直到一輪弦月爬上半空,南舟仰著臉,繼續看下去時,江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他不阻止,南舟會一動不動地看月亮看到天亮。

他哭笑不得地把好奇貓貓領了回來。

南舟先去洗漱。

然而,要不是江舫再次把他從盥洗室裡抓了出來,他能再研究吹風機半個鐘頭。

等江舫結束簡單的洗漱,準備上床時,南舟已經在被子裡了。

大床房裡隻有一床被子。

江舫自然而然地掀開一角,準備進去。

然而,江舫借著房內的暖杏色燈光,發現南舟把外衣外褲全脫了,隻穿著自己穿過的那件對他的身形而言略微寬大的白襯衫。

白襯衫隻能遮住他身後小半的雪白渾圓。

而南舟就這樣毫無羞恥地躺在他的被窩裡,歪著頭看向天邊的月亮,同時和他說話:“我還沒有看過弦月在天上掛這麼久。”

江舫:“……”

他輕輕籲出一股熱流,假裝並沒注意到這一點,鑽了進去。

……並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躺下後,南舟還是好奇地問東問西:“朋友,都要像我們現在一樣睡在一起嗎。”

怕他出去亂跑,挑逗得他那幫心理素質一般的隊友精神緊繃,江舫哄騙他:“嗯。”

南舟點頭,記下了這個新鮮的知識點:“唔。”

南舟的手探向枕頭下,卻恰好和枕下江舫的指尖碰觸。

江舫的手指謹慎地往後蜷縮了一下。

南舟問他:“你也不喜歡做噩夢嗎。”

江舫低聲:“嗯。”

南舟反過來安慰他:“放心,把手放在枕頭下,不壓著肚子,就不容易做噩夢了。”

江舫輕輕笑開了:“……謝謝提醒。”

兩個人在被窩裡望了對方一會兒,都不怎麼說話。

江舫沒有另一雙眼睛來看著自己。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

直到南舟徹底閉上眼睛,江舫才把手稍往後挪去。

他抓住了自己藏在枕下的鋒利冰錐,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既是怕南舟發現,也怕硌著他。

……

當江舫回過神來時,南舟已經將李銀航帶出了書叢迷宮。

確認南舟也安然無恙後,和獨腿錫兵在書架叢林裡瘋狂打遊擊的李銀航終於肯出來了。

即使這一關危險重重,但他們三個算是打了個相當完美的配合,一腳把危機踏在腳下,衝向了光明。

所以李銀航雖然累得不輕,但表情還是相當痛快的。

相比之下,她身後被迫和她一起高強度運動了十五分鐘的錫兵拉著個螞蚱臉,拄著槍,一步一頓地跳出來,站到了開啟的門扉邊。

滿臉都寫著“三位請這邊滾”。

南舟跟江舫打招呼:“我帶她回來了。”

江舫將曾經記載了他秘密的空白書頁捏在掌心,背在了身後。

就像藏起那曾經代表戒備的尖刃。

他笑道:“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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