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的誤差,或許會導致極為嚴重的後果。
可沒有多餘的時間能叫他浪費了!
江舫凝定心神,咬緊牙關,一頭紮入了曲彎的深峽當中。
現實中這樣的山峽,往往黑暗、潮濕、寸草難生。
而映入江舫眼中的,是被山峰和天幕夾角擠出一線的碧藍天幕。
山壁蔥蘢,山花爛漫。
異常祥和而又詭異。
色彩飽和度極強的紅、綠、藍,從各個角度刺痛著他的眼睛,讓他根本無法辨明正確的道路。
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內裡當真是一片峽穀迷宮。
江舫根本找不到一處能登上去的岩壁,也找不到一扇可以通行的門扉。
唯一不變的,隻有一次次地失誤。
死路。
死路!
死路!!
每一次從無路可走的死峽內衝出時,江舫的心率就比剛才高上一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江舫的心跳越來越快、難以控製。
腳下的失重感越來越強烈。
窒息般的恐懼從無所憑踏的腳底行風中漫上來,帶著幽幽的、地獄一樣的寒氣。
他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個轉角就看到生路。
不知道什麼時候竹蜻蜓會失效,讓他從百尺高崖跌落。
不知道該放棄還是該前進。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在恐懼和希望尖銳的來回拉扯交鋒中,江舫甚至有種要在空中溺水的錯覺。
逼命的時限越是臨近,心跳愈快。
江舫眼前開始籠上一層黑霧,讓他連前路都看不分明了。
他咬緊齒關,將隨身匕首拔·起,反手在死死抓握著竹蜻蜓的手臂上割了一道,試圖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過來。
然而,或許是肌肉過於緊張,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按他的計算,竹蜻蜓將在12秒後失效。
他隻剩下12秒可以尋找第十三扇門的時間了。
不,有可能是10秒。
因為他漏讀的時間,究竟是五秒,還是三秒,根本無從判斷。
而即使是2秒的小小謬誤,也意味著,如果他控製不當,將會和地麵產生起碼40米的落差。
江舫抿著唇,機械地讀秒時,眼前卻不可遏製地出現了父親從自己眼前跌落入深澗的臉。
那張溫暖的、愛笑的臉,從自己不過咫尺的距離,無限向下落去。
它慢慢凝縮成了一個針芒大小的黑點。
再也不見影蹤。
腳底下近百米的距離,仿佛帶有無窮的磁吸力,黑渦一樣卷著向下的氣流。
……簡直是在誘惑著他,你跳下來吧,跳下來吧。
在即將被這股莫名的誘惑攫住心神時,江舫混沌一片的心尖,突然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你怕高?”
——那是以前,南舟剛剛入隊,還在被他的那些隊友所懼怕的時候。
兩個人獨處時,南舟發現江舫不肯靠近窗戶。
江舫從不會對人說起自己的弱點,有必須去做的高空任務,也都是撐著、忍著,卻偏偏在南舟麵前一反常態,承認了自己的不足:“……是。”
南舟好奇:“為什麼?”
江舫:“你不覺得引力這種東西很可怕嗎?它讓一切東西無法控製地下落,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南舟:“啊……”
南舟:“所以我從屋頂下去,撿蘋果,遇見你,也是注定好的。”
想起這段過往,江舫心智突然一片澄明。
而或許,南舟真的是他的幸運所在。
在江舫眼前黑霧慢慢散開時,他驀然發現,距離自己視線平行處約一百五十米開外的岩壁上,就鑲嵌著第十三扇門。
……也即最後的一扇門。
可是,江舫並沒有選擇孤注一擲地衝向那扇門。
他選擇了急速降落。
果然,江舫重新恢複正常的判斷力和對危險的第六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在距離地麵尚有十米左右時,他掌心的竹蜻蜓便徹底消失了。
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江舫踉蹌著落在了地麵上。
他站在地麵,扶著酸痛膝蓋,等著耳旁蜂嗡般的耳鳴退潮後,才頂著滿額細汗,倒退數步,看向那開在百米高的懸崖間的門。
……倘使他剛才貿然前進的話,現在的他,應該在距離那扇門幾十米的位置,從高處跌落,無處抓握,粉身碎骨。
想到這一點後,江舫卻並沒有鬆弛下來。
他開始思索,自從這個遊戲開始後就隱隱約約存在的古怪感覺。
江舫剛剛才體驗過自己瘋狂墜落的失重和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恐懼。
他的指尖還在微微發顫。
這崖壁明明是非常危險的。
它的高度,已經完全符合“環境外力”致人死亡的條件。
……那麼,為什麼那個金發少女會說,遊戲中,不存在“任何威脅‘公主’生命安全的‘外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