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當的饑餓還能讓人思維運轉速度加快。
過度的饑餓隻會讓人發瘋。
李銀航:“那我們就跟著他們走嗎?”
她還有些忐忑。
如果遇到女巫,怎麼辦?
難道兄妹兩人的願望,是要殺掉女巫?
倘若女巫也是被糖果屋控製、不得不靠食人填飽肚子的普通人,他們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那麼,他們是要抓緊時間,趕到樵夫前麵去嗎?
這種決策,就不是李銀航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了。
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南舟。
南舟思忖半晌,說:“我也認為和女巫有關。”
說著,他看向了江舫。
但江舫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表示讚同。
在樵夫和兄妹走遠後不久,漸漸有鳥鳴聲向這邊彙聚而來。
四五隻小鳥圍了過來,埋頭啄食著哥哥灑在地上、用來作為回家路引的麵包屑。
江舫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有英格爾的故事呢。”
李銀航:“……?”
她一頭霧水。
不是因為這個大腦的主人食欲過於旺盛,所以分管饑餓信號傳遞的腦區功能格外活躍嗎?
他們剛才不就在討論這個問題嗎?
然而,南舟隻在短暫思考後,就果斷放棄了自己的推論,轉而讚成了江舫的提議:“你說得對。”
李銀航:“……哈?”
每當這個時候,李銀航都會覺得自己才是三個人當中的那個外籍人士。
“我們走過了三條時間線。現在是第四條。”江舫說,“四條時間線,是有共性的。”
李銀航小心翼翼地猜測:“……他們都很餓?”
江舫:“嗯。這是其中之一。”
從女巫家中逃出時,故事情節中,哥哥怕吃胖了,被女巫吃掉,已經連續幾天沒有進食,而妹妹生活在恐懼中,恐怕也沒有什麼吃東西的。
李銀航繼續猜測:“還有的話——每條時間線裡,難道都是他們陷入危機的時候?”
……話一出口,她自己就先否定了自己的推論。
最初的時間線裡,兄妹兩個挖坑搓手手等吃人的時候,明明是他們這三個客人的危機更大。
所以,另外的共性是什麼?
江舫提出了他的猜想:“如果,四條時間線,都代表著和‘家’的背離呢。”
“第一條時間線的兄妹,他們無法戰勝自己的食欲,所以他們接管了糖果屋,成了糖果屋的主人。他們是看似自由的,但永遠被食欲和活命的渴望綁在了糖果屋裡。”
“第二條時間線,他們同樣無法戰勝自己的食欲,吃了自己的父親。”
“第三條時間線,他們被大澤封住了回家的路。”
“按理說,假如他們遭逢的是‘生命裡最害怕的時刻’,我認為,第四條時間線裡,兄妹倆應該是被女巫囚禁起來,我們應該見證他們如何殺掉女巫。”
“但是並沒有。”
李銀航恍然大悟:“我們到的是他們兩個被父親拋棄的時間線——”
這些時間點,對兩個孩子來說,象征著都是生命裡和家背離的時刻。
被饑餓裹挾,不得不住在不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被饑餓主宰,親手毀掉了“家”。
被大澤阻攔,一度無法回“家”。
被父親拋棄,並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情況下,仍然趴在父親的背上,和“家”漸行漸遠。
在以兄妹二人為主角的時間線中,女巫的存在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命。
這或許讓他們感到恐懼,卻不會讓他們感到格外的痛苦。
他們跌跌撞撞地彼此扶持,一路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過錯。
玩家和他們一樣,體驗著噬人的饑餓和不安,一路逆向奔赴,走過了他們曾走過的路。
然而,兄妹倆暗含在諸多願望表象之下的祈求,隻是想要回到家而已。
雖然不算溫暖、但是對兩個孩子來說意味著天的,有父親的家。
首條世界線的兄妹,的確無法道出他們的願望。
那個時候的兄妹兩人,除了吃人,並沒有其他的願望。
因為他們真正想要的,早就已經沒有了。
江舫說:“所以,我認為英格爾的存在和插·入,是一條暗線。”
李銀航終於明白了:“小鳥,是一個‘拯救者’的角色?”
她再次激動起來:“那,是不是意味著,它也可以救我們,隻要我們找到半塊麵包——”
“可食用的麵包。”南舟補充道,“它說過,它不要糖果屋裡的麵包。”
李銀航積極起來,連腹中尖銳的饑餓感也不明顯了:“那我們先去大澤邊找小鳥,問一問它——”
南舟沒有說話,抬手向不遠處一指。
來啄食麵包屑的鳥中,不知何時混跡了一隻熟悉的雜毛小鳥。
但它隻是探著脖子,啄著些邊角草縫中的麵包屑,儀態中很有著些少女的矜持。
樵夫及兄妹二人已經走遠。
所以南舟坦坦蕩蕩走出了藏身處,在它麵前站定停下。
他開門見山:“如果給你半塊麵包的酬勞,你可以帶我們找到離開的門嗎。”
李銀航:“……”可以這麼直接的嗎。
小鳥停下了動作,靜靜看向三人。
它發出少女悅耳的聲音:“可以。”
南舟:“你會一直在這裡嗎。”
它說:“你可以去沼澤邊找我。”
說完,它便撲打著短短的翅膀,向遠方飛去。
眼見有了目標,有了從這無間的饑餓地獄中走出的可能,李銀航忙說:“那我們走吧!”
眼見李銀航向小木屋的方向走去,南舟他們並沒有立即跟上。
“要告訴她嗎。”南舟問江舫,“我的事情。”
江舫反問:“現在?在這裡?”
南舟想了一想:“嗯。帶她出去再說。”
距離副本結束,還有十來個小時的流程。
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需要信任,也需要相對穩定的情緒。
等到他們出了【腦侵】副本,再跟李銀航說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