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邪降(九)(2 / 2)

睡夢中的他,甚至比李銀航更早意識到這陰影的到來。

南舟一把抓來長風衣,披在肩上,旋即身形一動。

李銀航再看清他的時候,他已經赤腳踩在了窗邊,撩起窗紗,劈手扭住了那外間爬行人類的手腕。

而江舫和李銀航也借此看清了窗外人的全貌。

——那人他們並不認識,卻在深夜不著寸縷,學著貓的樣子,扭動著窗戶,打他們的窗外爬過。

他身上光溜溜、白生生的,像是一條雪白的大蛇。

然而那人的氣力竟然不小,被南舟控住後,居然哢嚓一聲,自行擰斷了胳膊,隨即徑直朝南舟撲來,看樣子像是一隻活僵屍,要把南舟活活咬死當場。

可惜,這攻擊對南舟來說實在太過小兒科。

他擰斷這人的脖子隻消片刻,甚至不用等他張開嘴巴。

但南舟在男人的雙眼裡,看到了一圈詭異的、仿佛用油彩渲染過的異色。

……這樣的色彩,他昨天在降頭師施降的那隻跳舞的老鼠眼裡見過。

南舟抬手一把掐住這被蠱惑的人的脖子,抬手啪啪兩巴掌,確定他是個不知疼的,還一味往前撕咬著,就將他控製在一個不多不少的安全距離內,開始在腦中諸多圖紋中尋找解降之法。

不能讓這人變成發狂的老鼠,找個地方一頭碰死了事。

可想要解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謎之書籍》上說可用黑狗血,可現去找條黑狗取血並不容易。

上邊也說,念《心經》或《道德經》對克製降頭也有作用。

但南舟不確定這能不能這麼一個中降已深的人馬上解脫。

最後一樁辦法,最簡單粗暴,也最一勞永逸。

殺掉施降的人,或是破壞施降的法器。

可惜他抽不開身。

南舟正麵對著這個恨不得食己肉、寢己皮的無辜人類,思考著解決辦法,忽然聽到耳畔有風,從旁側悄無聲息地襲來。

南舟本來以為有兩名中了奇幻降的人,兩人打算針對自己搞一場不大高明的配合,誰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裡就是猛然一空,待他反應過來時,那隻活僵屍已經和來人一起滾到了樓下去。

竟然是邵明哲。

三樓的高度,就這麼直挺挺摔下去,邵明哲和那怪物竟然好像都覺不出痛來。

中降人小腿都摔得向三個不同方向歪去了,還是不忘自己的使命,張口就要咬邵明哲的脖子。

邵明哲也不甘示弱,從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木棍,橫著讓中降人死死咬住。

南舟“……”

他撐著窗框,研究了好幾秒,才確定邵明哲是要幫自己。

他抬眼確定了一下邵明哲的來處。

……他距離他們足足隔了兩個房間的陽台。

就算是有助跑的急行跳,這中間起碼也有7米半的距離。

雖然南舟也擁有這樣的彈跳力,但邵明哲一跳卻能跳得這樣遠,似乎不大尋常。

南舟有點跑神,直到江舫的聲音適時在他身後響起“施降的人,是不是不能和受降的人離得太遠?”

南舟眨眨眼,縱身兩躍一跳,人已經站在了對麵的屋頂。

——邵明哲既然幫他控製住了受降人,那他也可以放開手腳找人去了。

況且,他們手頭可以利用的,不隻是降頭。

南舟果斷放出了他在競技場裡贏得的s級道具拉彌爾的眼球。

一顆可以和南舟共享視野的眼球骨碌碌滾動著,高速行動,貼著旅館內的走廊一側穿行,順著門縫一個個擠進去查看。

李銀航驚魂甫定,跌跌撞撞地扒到窗邊,正看到邵明哲和那嚇得她半死的咬人裸·男在小巷內糾纏。

她虛著聲音“我們幫幫他?”

江舫卻不動。他從高處望著邵明哲,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外置良心現在不在家,所以江舫想要看一看,這個怪異的獨行俠邵明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早在遇見邵明哲時,江舫便已經不動聲色地將關於邵明哲的一切都收於眼底。

在江舫眼裡,他遠比那對小夫妻更可疑。

下車獨自走、獨自搶錢、獨自回旅館,這些都符合他獨行俠的作風。

但在車上主動承認身份、替李銀航攔住人頭、給李銀航送硬幣、包括他突然出手幫助南舟,和他應有的作風一比,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他為什麼選擇單獨一人,有意遠離?

如果想要融入集體,又為什麼要拒人千裡之外?

是欲蓋彌彰、故意勾起彆人對他的興趣,還是另有原因?

在麵對麵的近身廝打中,邵明哲的口罩被那發狂的受降人一把扯下,絨線帽也被打歪了。

他的真容第一次曝露了出來。

隻是在月光照不進、充斥著垃圾臭味的逼仄小巷子裡,隻有受降人能看清這張臉。

他不醜,也沒有毀容。

相反,他的五官格外英氣挺拔,即使是三白眼,在他俊逸五官的調和下,也弱化成了冷淡驕傲的樣子,而非淩厲悍然。

他的皮膚顏色偏深,但麵頰上卻有奇異的麵紋。

他被絨線帽遮住的額頭上帶有一塊倒三角的金色流紋,麵頰左邊有兩根橫向的、貓胡子一樣的金紋,一路延伸到耳根,右麵頰則有三根幾乎對稱的橫金紋路,在垃圾腐水形成的小水氹的映射下,泛著細細的微光,映得他的眼睛也成了燦色的金瞳。

邵明哲不意被扯掉口罩,怔愣半晌後,卻是臉色大變、怒急攻心了。

他討厭被彆人看到他的臉。

他眼神沉了下來,把那兀自掙紮的活僵屍臉朝下狠狠摁倒在了汙水裡,一手摁住了那受降人的下巴,一臂則形成鎖狀,擔住了他的脖子。

李銀航瞧著這個動作格外眼熟,本能地覺得不妙,喊了一聲“彆——”

正在這緊要關口,南舟從屋頂上縱身跳落,回到了陽台上。

他不知道下麵剛剛差點出了人命,探了個腦袋,對邵明哲說“好了,停手。”

邵明哲居然真的停了。

也不知道是聽了他們倆誰的話。

南舟手裡拿著一個大約一掌寬、麵上繪有降頭符咒、又被細針刺入了腦袋的白紙人。

他旋轉著將上麵的牛毛細針抽了出來。

而邵明哲懷裡死死勒著的倒黴男人突然痙·攣似的抽出兩下,也不再抵死掙紮,身體倏地委頓了下來,軟成了一灘泥巴。

“人不在。隻找到了施咒的紙人。”南舟輕聲解釋這半夜爬窗的怪人的來曆,“他是隔壁旅館的客人。”

他隻是來泰蘭德出差,為了省錢找了間便宜旅館,大半夜好端端地睡在房間,就稀裡糊塗地被人下了降頭。

紙人畫得活靈活現,嘴唇位置在稀薄的月光下格外亮,像是塗抹了一層油。

江舫接過來,研究一番,猜測道“屍油?”

李銀航惡心得打了個哆嗦。

“大概。”南舟倒是麵不改色,“下降的人在紙人的嘴裡塗了屍油,或許,是想讓他咬我,或是咬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屍油如果帶毒,這一口下去,南舟怕是藥石無醫。

儘管原因不明,但看起來是打算要置他們於死地。

在樓上的幾人對話間,邵明哲把昏迷了的倒黴蛋放在了垃圾堆裡,重新將口罩扣回到臉上,隻露著一雙冷冷淡淡的眼,慢慢踱出了小巷。

仿佛他剛才的援手,以及失態,都與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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