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嗯”了一聲。
他對江舫的表白不能全盤理解,所以索性一切從心,先表示一個“知道了”,再說其他。
江舫:“你呢,你怎麼想?”
南舟其實沒什麼想法,好奇甚至遠在欲望之上。
這是他見到江舫的第一天。
他的記憶是空白的,身體卻自行帶有獨立的記憶。
他的皮膚在歡迎江舫的觸碰。
他的肌肉知道擺出怎樣的姿勢才能更舒服地團在江舫懷裡。
他的雙腿會因為江舫而放軟。
他轉過身來,直視著江舫的眼睛,想要將他看得更仔細,好勘破這點迷障,弄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然而,當江舫與他對視數秒後,江舫肩膀輕輕一顫,抬手蒙住了南舟的眼睛。
南舟:“?”
江舫忍著笑音,把臉貼在他的肩窩上:“彆看我。”
南舟:“為什麼?”
江舫:“你這樣看著我,我就說不出來話了。”
……南舟更加好奇。
明明他連自己的隱秘處都摸過了,為什麼連自己的眼睛都不敢看?
而他偏偏又沒有撒謊。
南舟能清晰感知到,江舫貼著自己頸部的一小段臉部皮膚在急速升溫。
在各種主觀因素的累加下,被蒙著眼睛的南舟儘量客觀地給出了一個答案:“你很奇怪。但我想和你一起走。”
現在的事實是,他的確離開了永無鎮。
接下來的旅程,不管是留在“伊甸園”,還是去往其他的地方,他都需要一個旅伴。
江舫應該是個絕不會讓他感到無聊的合格夥伴。
江舫看起來很喜歡南舟的這個答案。
因為他難得孩子氣地將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裡,撒嬌似的蹭了兩下,蹭得南舟的心窩癢絲絲的。
緊接著,江舫放開了手,在他鼻尖上輕啄了一記:“這樣就很好。”
他問南舟:“明天你想要做什麼?”
南舟的思路被磋磨得有些鈍,跟不大上江舫的思路:“……明天?”
江舫:“是。你想乾什麼,我們都可以去做。”
南舟想了想:“去轉一轉小鎮吧。如果有趣,就留下;無趣的話,就離開。”
“還有呢?”
“還有……”南舟看向窗外,“現在是夏天?”
江舫:“是六月。”
南舟:“那離冬天還要很長時間。不著急。”
江舫心有所感:“你想要……看雪?”
南舟點頭。
永無鎮的春夏秋冬,隻在溫度上有著變化。
除了白夜與晴晝外,永無鎮連雨也寥寥,似乎生怕雨水浸濕了這紙紮的世界。
他隻在詩詞裡見過雪。
江舫欣然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言罷,他又撫一撫南舟的額角,翻身坐起。
南舟支起上半身:“你要走了嗎?”
“不。”江舫答,“洗澡。”
南舟提醒他:“你來之前洗過的。”
江舫目光下移,也一路誘導著南舟將視線投向了他蓬勃有力、一直未得紓解的身下。
他笑道:“不好意思,我要解決一下。”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江舫姿態也做到了一百分的優雅得體。
南舟躍躍欲試地伸出手去:“我剛才學到了一些技巧,我也可以……”
江舫用食指推住了他的眉心,又惹得腦海中餘波未平的南舟打了個哆嗦。
江舫:“不用。”
南舟:“為什麼?”
江舫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單腿抵在床側,紳士又克製地親吻了南舟遞來的手背。
以溫柔如水的笑顏作為掩飾,骨子裡卻是湧動著無數狂亂肮臟的想法。
他擔心自己控製不住,一開始就直入主題,驚嚇到南舟。
現在,還是第一步而已。
當淅淅瀝瀝的水聲從盥洗室內傳來時,原本躺在床上的南舟探出手,摸到了擺放在床頭櫃上的便簽紙和筆,無聲無息走到盥洗室門口,席地而坐。
這裡是月和燈的死角。
光線黯淡,近乎於無。
好在南舟是伴光而生的怪物,因此在黑暗裡也能遊刃有餘。
他低下頭,在黑暗中熟稔地一筆一劃地記錄下了自己的一天。
這是他在永無鎮周而複始的無聊日子中開發的樂趣,目的是提醒他每天至少要做一件和前一天不一樣的事情。
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他要將這樣的習慣繼續下去,方便他整理思路。
在把有軌電車上的遭遇、以及將“伊甸園”的地形圖悉數如實記下後,南舟另起一頁,開始記錄這個自己新見到的人類。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類,叫做江舫。”
“他摸了我的頭,也摸了我的生殖·器官。我以前也摸過自己,沒有這樣舒服過。我認為……”
寫到這裡,南舟稍稍擱筆,構思一番後,將“我認為”三個字勾去,添加了四個字:“非常舒服。”
他特意在四個字下麵畫了兩道雙橫線,表強調。
嚴謹地描述過自己的感受後,南舟繼續冷淡著麵容,一步步充實他的《江舫使用筆記》:“時間……”
他看了一眼鐘表,記錄道:“一個小時五分鐘。”
“他很耐心。耐心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有很多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遇見他?為什麼會突然脫離永無鎮?為什麼他摸我時的觸感,和我自己操作時完全不一樣?”
“我的身體內外還存在許多需要探索的奧秘,他既然對我感興趣,想要研究我,或許我和他一起研究也不錯。”
當江舫帶著一股冷水水汽推開門時,他恰和倚門而坐的南舟對上了視線。
南舟收起了紙筆,一派坦然,仿佛他就應該坐在這裡。
江舫望了一眼淩亂的床鋪,奇道:“怎麼不睡?”
南舟把便簽本放入上衣口袋,抬眼望向他,簡簡單單地給出了答案:“你不是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