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夢中的插曲,雖然隻是勞動了精神,但甜澀交錯的感覺還殘留在他的肌肉記憶裡。
江舫適時地為他揉了揉硬僵的腰部,幫助他坐回了原位:“我先去弄點吃的。”
南舟坐穩後,選擇點菜:“要蛋撻。”
“好。”江舫應下後,笑微微地轉向其他兩人,“你們想吃什麼?”
他們很悠閒,悠閒得仿佛沒有那逼命的三天期限的限製。
南舟甚至在等飯來的時候,抽空去世界頻道上又衝了個浪。
【立方舟-南舟】你們好。
【立方舟-南舟】這裡有官方人員嗎?或者有人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立方舟-南舟】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我們隊的分數因為某些原因掉到了“。”之下,我們會直接輸掉嗎?
正愁雲慘霧的世界頻道一霎靜寂。
不知道為什麼,南舟這個名字一在公屏上出現,哪怕他沒有挑釁大家,甚至不是對其他玩家喊話,大家就有種血壓要往上拉滿的錯覺。
好在官方很快通過廣播給出了回應。
——不會。
其他玩家的分數基本已經鎖定,還在零星進行的幾場副本經過預估結算,也不會出現第三隊積分超越“。”的情況。
隻要他們的積分不清零,三天之後,誰分數高,誰就取勝。
經過簡單休整後,“立方舟”在臨近傍晚,華彩繽紛之時,才來到了“鬥轉”賭場門口。
這一條街,因“鬥轉”賭場的出現而變得門庭若市,尤其是在夜色降臨之後。
這裡似乎彙聚了整個世界的喧鬨和情緒,眾聲喧嘩,欲望橫流,是“紙金”城中紙醉金迷精神的完美濃縮。
南舟仰頭望向“鬥轉”輝煌燦爛的標牌。
上次來到這裡時,他們剛剛順利完成第一個正式任務。
旗開得勝,卻前路未知。
之所以來這裡,圖的是用200點積分暢吃甜點。
事到如今,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沒有變的,隻有李銀航在上交積分時那控製不住的肉疼表情。
南極星吃圓了肚子,愜意地抱著李銀航的丸子頭打瞌睡。
他們上交了入場費,佩戴上了帶有識彆功能的腕帶,踏入了光·色絢爛的“鬥轉”之中。
……
此時此刻,陳夙峰正孤身一人,坐在“鬥轉”對麵的咖啡廳。
他麵前放著一杯咖啡,一碟麵包。
還有一把和麵包一起送來的銀質餐刀。
他看起來並不顯得過度悲痛,眼裡沉澱著死灰一樣的平靜。
目送著南舟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賭場恢弘的大門前,陳夙峰想,果然,他們會到這裡來。
他沒有找錯。
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逼自己不許激動,不許發抖。
虞哥……
虞哥在走前說過,他去見哥哥了。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
……他走不下去。
沒有哥哥,沒有虞哥,他根本沒有走下去的動力。
所以,他要贏,他要許願。
但以他一人之力,距離第一的位置太過遙遠,他要許的願望又太多。
——他希望哥哥回來,希望虞哥回來,希望虞哥的腿康複。
所以,他隻能來拜托“立方舟”。
他記得,自己在鬥獸場時,為自己和虞哥預留下了一個位置。
他同樣知道,大概正是因為自己這個多此一舉的要求,才成了虞哥殺身之禍的起源。
陳夙峰伸手握住了餐刀。
刀刃在盤底切割出了刺耳的銳響。
但也隻是短暫的一聲罷了。
……他攥緊了刀柄,強忍住把這把刀捅進自己心口的衝動。
事已至此,哪怕顯得嘴臉難看,“立方舟”那個唯一的空位,他也一定要拿到手。
隻是,不能是現在。
現在對“立方舟”來說,不是最好的接納他的時機。
他隻能忍耐,然後等待。
遊戲方能針對自己,同樣能針對“立方舟”。
自己最好要表現得像是遷怒於“立方舟”,讓自己看起來是“立方舟”的阻礙,而非外援。
他要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才能更容易讓他們接納自己。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他總算是穩住了發抖的手,還算平穩順暢地端起了咖啡杯。
杯中是香濃的咖啡,是虞退思最愛的口味。
堅硬的杯口抵在了他的唇畔。
幾年前,陳夙峰還是因為哥哥帶了男人回家來摔門砸碗的高中生。
是動不動就給人甩臉色的小兔崽子。
是虞退思和哥哥帶他去喝杯咖啡,他也要故意嚷嚷刷鍋水有什麼好喝的熊孩子。
那時候的他,不懂分寸,不知進退。
現在……終於不再是了。
他垂下眼睛,餘光一轉,發現有一個怪人,與他望著同樣的方向。
之所以說他怪……
在這樣的天氣,在霓虹光影的映射下,他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和絨線帽,衣裳極不合身,也不知道是從誰身上扒下來的。
他臉上五官間,露出來的唯有一雙眼睛,天然帶著三分凶相。
他和自己一樣,盯著“鬥轉”賭場的方向,目光專注。
陳夙峰記得,剛才進去的,隻有“立方舟”一組人。
……他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