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沙笑容未改,心中想道:送死。
他卻並未對此進行任何勸阻,而是折回酒吧,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這是他最好的酒,以往他都不舍得喝。
如今在這種情況下入口,倒彆有一番滋味。
作為隊友,戴學斌覺得這很不對勁。
剛才弟弟和南舟同樣搖到了小醜□□,也同樣得到了1000枚籌碼獎勵。
最後,在這1000枚幣的助力之下,被推離幣盤的籌碼,南舟是129枚,戴學林是136枚。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有利的條件下,戴學林會放棄3號機,非要上2號機不可。
但他也沒打算去問曲金沙。
曲金沙這個市儈的話,他和弟弟同樣不相信。
他快步走上去,拉了凳子在戴學林身邊坐下:“怎麼突然換了機子?”
戴學林一心一意往機器裡塞入籌碼:“……你彆打擾我。”
戴學斌伸手捂住了入幣口。
戴學林連貫的投幣動作被打斷,不由怒視哥哥:“做什麼?!”
戴學斌一把把他拖離台麵,拖到了賭場一角。
他想要和精神狀態顯然有異的弟弟開上一場簡短的商議會。
走到一處較安靜的地帶後,戴學林馬上提出了局外人看來無比正常的質疑:“這台機器南舟一直在玩,要是能贏,他為什麼換位置,又憑什麼讓給你?”
出乎他意料的是,戴學林雖然急躁,但對於更換機器這件事,確實是有自己的一番思考的。
“機子一共有3台,它們的概率一定不同。”
“南舟昨天可是玩了一整晚,對每台機器的概率肯定都有數。”
“如果他故意選了概率第二的1號機,空出實際概率最高的2號機來,然後和我們隊的人勾結,誘導我去選概率最低的3號機呢?”
戴學斌一時語塞。
……這還真有點道理。
他聽戴學林說過,曲金沙昨晚是和南舟有近身接觸的,不能排除他們有什麼秘密交易。
戴學斌提議:“我去找曲金沙套套話……”
“找他?他會承認嗎?”戴學林不屑一顧,“他要是對我們足夠坦誠,第一天就不會嘗試和江舫用那種奇怪的語言交流了。”
戴學林瞥了一眼曲金沙的方向:“……再說,如果我真犯了大錯誤,曲金沙該攔我,不會跑去喝酒。”
他下了定論:“他分明是心虛。”
待兄弟兩人盤出了個大概的思路、哥哥被弟弟說服,二人欲舉步回到推幣機前時,他們轉頭過去,雙雙一愣。
……南舟居然坐在了2號機前,膝蓋上放著籌碼桶,整個人在彩燈之下,像一張剔透七彩的玻璃糖紙。
戴學林一步跨上前去,皺眉道:“你做什麼?”
南舟問:“你還要用這台機器嗎?”
……他關心這個乾什麼?
“你投了多少幣?”南舟說,“我也想選這台。你往裡麵投了多少幣,我可以換給你。”
見他反應如此可疑,戴學林心頭一喜,微微抬起下巴,倨傲道:“讓給你?可以啊。”
他豎起了三根手指:“我投進了50個幣,要換機器,你得給我30倍,你給嗎?”
對戴學林溢於言表的敵意和抗拒,南舟一愣,神情看起來煞是無辜:“……我隻是問一問。”
戴學林睥睨著南舟:“如果你給不出,可以從我的機器前麵站起來嗎?”
南舟用極誠懇的語氣說:“這台機器,可能有問題。”
他表現得越是在意,戴學林越是想要放聲大笑。
他語帶笑意地反問:“哦?有問題的話,你為什麼還要坐到這邊來?”
“昨天我在這裡浪費了很長時間。”南舟避而不答,說,“我——”
戴學林回身對坐在吧台內的曲金沙揚聲道:“曲老板,南先生說‘鬥轉’裡的賭具有問題,你怎麼說?”
曲金沙遠遠答道:“不會的。南先生,你放心吧。機器都是正常的。你昨天也試過的,不是嗎?”
“聽到了沒有?”戴學林轉向了南舟,“無論好壞,盈虧自負,不要賴在機器上。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機器。”
南舟乖乖地挪了位置。
他的馴從,這讓從剛才起就吃癟不停的戴學林感到了一絲快意。
但在明確了南舟的去向後,戴學林的麵色微微地起了變化。
……他抱著自己的籌碼桶,沒有回到1號機,而是挪去了3號機前。
戴學林一時錯愕:“你……”
南舟指尖夾著一枚籌碼,正送到了3號機的出幣口。
感受到戴學林的欲言又止,他側過頭來,目光和剛才一樣的清明:“怎麼,要換回來嗎?”
戴學林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頓生波瀾。
……怎麼回事?
2號機,難道不是概率最高的嗎?
曲金沙說,“不要選2”。
他難道說的是真話?不是特地誘導自己去選差勁的3號機的話術?
那,2號機是真的不能選的垃圾機器嗎?
不,或者說,這又是一個陷阱?
南舟故意說2號機有問題,又特地選擇了自己剛玩的機器,是不是想讓自己產生動搖,放棄其實概率最高的2號機?
在戴學林一片淩亂時,南舟已經用實際行動宣示了他對3號機的主權。
……閌閬。
是賭籌落入機器時獨有的鋼鐵吞咽聲。
戴學林眼睜睜地看著南舟換了賭法。
他和自己一樣,一口氣往機器中塞入了100枚籌碼。
然後他和剛才的自己一樣,身體後撤,放棄了任何多餘的操作,注視著100枚籌碼轟然湧下。
……南舟居然開始加碼了?
這是源於自信,還是某種威脅的信號?
戴學林越想越是緊張,心中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恐慌,幾滴熱汗涔涔地順著頭皮滑了下來。
2號機到底是南舟特意留出來的寶藏機器,還是一個純粹的陷阱?
他垂下雙目,不再細想,將一枚枚籌碼依序向內填充而去。
可他的手和心神一樣,都很難再保持穩當了。
……
見南舟虛晃一槍,直接劍走偏鋒,占據了3號機,戴學斌心中也隱隱慌張起來。
他有心去問一問曲金沙。
但他的話究竟有多少水分,戴學斌心裡也沒底。
賭場中,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朝四下蔓延。
而本該處於中心風暴點的曲金沙始終保持坐山觀虎鬥的架勢,穩坐釣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