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手裡拿著兩張Joker牌,學著江舫的樣子,在掌心緩緩洗搓。
這兩張被江舫交到手中的牌,讓他直觀地感受到了牌的厚薄。
而剛才江舫的充分展示,已經讓南舟記住了一副新牌是什麼樣子、如何排序的。
就算再加上一副牌,對南舟來說也是一樣的。
江舫如他所說,穩穩地拿出了一張紅桃A,攤放在了桌麵上。
他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南舟摸了摸他的後頸,有種想把他像捉小狐狸一樣、提起後頸來晃一晃的衝動,但末了,他還是把手乖乖垂了下去,用食指和拇指輕擦了擦褲縫線。
那紅意狠狠灼痛了薑正平的眼睛。
他臉色歸於慘白:“……你們違規了!”
“為什麼?”南舟態度良好地反問。
“本局之外的人不能乾涉賭局!”
南舟說:“從你剛才插嘴的時候開始,我以為你已經默許了任何人都可以乾涉賭局。”
南舟說:“不然你剛才在乾嘛。”
薑正平直接被堵啞火了。
江舫扯扯南舟的風衣衣角,又開始雙手合十,笑眯眯地拜拜他,示意他幫自己選下一張牌。
這回,南舟沉默了好一會兒。
江舫也不催促,隻含笑等待,是百分百的信任姿態。
南舟也不負他望,給出了答案:“試試第16張。”
當江舫的手按上第16張牌時,薑正平先他一步按住了牌的彼端。
江舫用指關節發力抵住牌的一角,好避免他偷牌換牌:“怎麼了?薑先生,又要修改規則啊。”
薑正平沉默不語,隻是越發用力地按捺了牌緣,仿佛那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短短幾瞬,薑正平就已經站在了黑暗的邊緣。
最可怖的是,他不知道那無底的淵藪,到底是在前還是在後。
自己是該前讓一步,還是後退一步?
還是說,不論前後,儘是深淵?
他定定望著南舟,啞聲道:“怎麼做到的?”
南舟也不大清楚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大腦本來就構造奇特,尤其對於紙類格外敏感。
他事先已經知道了紙牌的順序、紙牌的厚薄,就在腦中自然建立起一個類似書本的立體模型。
戴學林的洗牌動作相當於把書拆了,對牌的方位不斷做出修正,他當然記得每一頁紙去了哪裡。
除非是江舫那種完全接近人體極限的高速洗牌,才會對他的建模速度造成乾擾。
南舟籠統地答道:“這很簡單。”
說著,他又看向了戴學林:“你切牌的速度也……”
等他注意到戴學林的麵色已經接近了鐵青,看上去隨時會窒息暈厥,考慮到接下來的遊戲可能還需要他,於是他斟酌了語氣,客氣道:“不是很快。”
江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實際上,薑正平也並不很想知道南舟是怎麼做到的。
他隻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思考時間。
21點記牌,從來不違反規則。
自己作為場外之人,也插過嘴乾擾過賭局,也根本沒有指責南舟的行為。
在賭注上,他還是可以提出意見的。
之前規定了每局最高賭注為10萬積分,江舫這回直接喊到10萬,加上先前他贏的1萬,已經超過應有的上限了。
可江舫就算減去1萬賭注,9萬積分和10萬積分相比之下,對身為莊家的戴學林來說,也是致命的。
他在先前的幾盤賭局中輸得體無完膚,根本給不起這麼高的賭注!
薑正平正心驚間,指背忽然火燎似的一痛。
趁他本能一縮手的間隙,江舫在拿回了牌勾的同時,也取回了排位第16張的牌。
黑桃10+紅桃A,一副標準的“黑傑克”。
他用食指在並排而立的兩張牌緣上輕輕一撩,抬起眼睛,看向對麵已經麵若金紙的戴學林,和他麵前那張可憐巴巴的“2”。
無論如何,他也拿不到比“黑傑克”更大的牌了。
江舫還什麼都沒有說,戴學林胃裡就像是被一隻巨手攥了一把,一陣尖銳的刺痛後,翻江倒海地鬨騰起來。
他發顫的膝彎慌亂地懟著椅子往後一退,來不及撤身,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他身邊的文嘉勝、戴學斌紛紛驚立。
整張牌桌上,隻有獲勝的江舫不動如山,依舊穩坐原處。
因為過度緊張,戴學林吐了個頭腦空白,直起腰來時,隔著朦朧的視線看去,隻覺天地都在變形,柔軟如蛇地此起彼伏,眼前的地毯、桌麵,統統變了形狀,顛簸著扭曲著鼓起、陷落,把他漸漸包裹在中間,麵團一樣揉擠按壓。
他的指尖摳緊了桌縫,指尖充血,猶自不覺:“我……付不起……”
江舫已經把自己的牌擲回了牌堆中,把桌麵上所有的牌都整攏在一起,用左手單手掌握,一張張從左手彈射向右手。
速度是卡著對麵戴學林的心跳鼓點,一下,又一下。
戴學林囁嚅:“我沒有10萬積分……”
江舫擺出了很好商量的架勢:“9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