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星知道,他是在等人。
火應該不是他放的,因為他手裡有斧子。
如果想要破壞用來固定橋索鐵鏈的木樁,沒有比這更簡單便利的工具了。
斧子可以較為精準地控製斬斷橋索的時間,而火不能。
他不需要靠放火來多此一舉。
那麼,他就是在確保通路,等待著某個人來。
然而,人呢?
本該和自己一起回到這裡的人呢?
南極星心急如焚,頻頻回望。
南舟難道沒有跑出來?
在樹杈上焦躁地踱過了兩個來回,差點在無意識中用爪子把樹枝刨斷後,他索性順著樹乾一路溜下來,蹲在了樹下。
要相信南舟的能力,等在這裡,免得和他擦肩而過,就此失散嗎?
還是,要回去救他?
南極星滿眼都是沾在潔白聖母像上的南舟的血。
他猛力甩了甩頭,強忍住滿心的恐慌,開始思考。
回去,他並不確定自己能否幫上忙。
對於在這個副本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他隻是一知半解,去了的話,說不定要幫倒忙。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地屍身上、明顯出自南舟之手的致命傷痕跡後,南極星覺得,如果自己妄動,極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回頭去找南舟,會延伸出無數條可能性,每一條都通向南極星難以預料的未知之境。
橋那頭的江舫,卻是南舟唯一準確的坐標係。
隻要南舟活著,他肯定會來到這裡。
……隻是這橋眼看就要斷了。
赤練蛇一樣的火舌貪婪舔舐著橋身,木頭中的水分被快速榨乾,有幾塊被烤得縮水鬆動的木板,從被燒得簌簌發抖的鐵索間橫墜下去。
木板落下的聲音震耳欲聾。
木板落入水中和亂石灘的聲音幾不可聞。
那被燒得搖搖欲墜的橋又添了幾分殘破。
深灰色的煙霧模糊了江舫的身影。
一陣山風刮過,煙霧退場,火焰盛大。
南極星雖然是數據生物,但它依然是生物,被數據植入了屬於生物的本能恐懼。
他怕火。
他無法代入江舫的視角,但一想到要和他一起置身那一片小型的火海中,即使隔了百米遠,南極星還是被一股虛假的熱力烤得渾身發緊,好像渾身的毛毛都要蜷縮起來似的。
江舫並沒有察覺到南極星的存在。
他隻是靜靜立在那裡,仿佛把自己當做了一尊置身窯燒之中、受火鍛之刑的瓷器。
南極星則還是在進退之間,難以取舍。
短時間內的信息流轉量,完全超出一隻蜜袋鼯的腦容量應有的負荷。
一時間,他頭疼欲裂,氣得直跺前爪。
私下裡,他的變人計劃已經醞釀很久。
人腦子總比鼠腦子好用。
南極星計劃著某一天要變成人,嚇南舟一跳,但今天不行。
現在,反倒是這個不到半個巴掌大的小身軀更方便行動。
南極星舉爪猶豫許久,索性竄上樹去,選擇了往江舫的方向前進。
他的腦子靠不住,就去借江舫的。
或許,他能給自己指明一個方向。
是去,還是留,總好過自己在這裡不前不後、無能為力!
然而,在他抵達距離吊橋最近的一棵樹,即將縱身躍下樹冠時,在江舫身後,遙遙跑來一名隊員。
正滿心彷徨的南極星驟然一喜。
還有人活著!
不過那名隊員神色慌亂近狂:“江哥,南哥有沒有來——”
江舫背對著他,答道:“沒有。”
他的聲音混合在火焰細碎的炙烤聲中,顯得格外冷清。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