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到來時’……‘第七日’。”
江舫低聲重複了兩遍後,隨手揉亂了自己鬆散的銀發,輕搖了搖頭。
南舟也聳聳肩。
……這不過是個值得注意的疑點而已,目前還不知道有多少價值。
想要從這個語焉不詳的時間點上尋求突破口,實在是太過勉強了,且極容易變成咬文嚼字的鑽牛角尖。
南舟拉著江舫步出了書房,和他一起來到了關俊良休息的房間。
在看到有人接班後,南極星就又心安理得地溜了號,去外麵找吃的了。
班杭向蘇醒的關俊良講述了蘇青窈昨夜被追殺至死的事情。
說到難過處,班杭雙手撐在膝蓋上,喉嚨間發出了類似呻·吟的哭音歎息。
關俊良也似乎被他的情緒感染,閉上了眼睛,睫毛倦極地發著抖。
宋海凝用胳膊肘輕碰了碰班杭,衝他搖搖頭。
關哥心腸是他們中最軟的,但凡有一個隊友離世,他都會痛苦很久。
他昨天剛剛親眼見證隊友墜崖,一醒來,又知道一名隊友離世,對他的精神會是很大的打擊。
隻是,她心裡同樣清楚,關俊良應該有知情權,班杭也需要通過“講述”和“分享”這個動作,把積壓到了極限的情緒進行一點“泄洪”。
關俊良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背對了他們,甕聲甕氣道:“……對不起,我睡一會兒。”
察覺到南舟和江舫他們走入房間,班杭若無其事地用手背擦去淚水,輕吸了兩下鼻子,再轉過身來時,也就隻有睫毛上還帶著一點輕微的水汽了。
南舟提議道:“一起盤個思路吧。”
班杭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班杭也是隊裡的老人了,在釋放過後,也不是真不曉得輕重緩急。
隻是,為了照顧班杭的情緒,盤思路的主導人被江舫讓位給了南舟。
四人圍圈坐定,加上臥床休息的關俊良,一共五人。
南舟環視了他們,首先提議:“想想兩邊的目的吧。”
江舫:“先從牧師開始。”
宋海凝馬上跟上:“從我們找到的信裡,可以證明牧師和公爵關係不一般,那他的目的肯定是治好公爵的病——”
班杭說話還帶著一點淡淡的鼻音:“他召喚惡魔,不就是為了給對岸的公爵治病麼?”
說到這裡,他又煩躁了起來。
他們不是早就想到這一步了?
然而,因為“基思牧師”這個NPC過於謹慎,把教堂內稍微有點價值的線索都銷毀得一乾二淨。
……甚至連他“是否召喚了惡魔”這一點都有待商榷。
他們認為有“惡魔”存在,就是因為基思牧師毫無道理地被十字架戮胸而死、而華偲偲無聲無息地在教堂內被擄走,在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十幾個小時後,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懸崖邊。
可說到底,這隻是旁證,不是實錘。
基思的書架上,和其他神職人員一樣,自然是有關於驅魔的書籍的。
在發現這本書後,他們也沒有閒著,把所有書中提到的、與驅魔有關的物品都從教堂內外搜羅到手,放進了儲物槽,方便隨時取用。
偏偏那惡魔隱於黑暗,步步為營,把自己的形影藏得滴水不漏。
如果沒人見過那惡魔的真容和形態,無法知道惡魔的姓名,找不到它真正恐懼的物品,那還是白忙一場。
眼看盤劇情的進度又要陷入鬼打牆的死循環,南舟輕聲念了一句:“……是嗎?隻是為了治病?”
這個問題問得眾人齊齊一愣。
這……值得一問嗎?
牧師不為了治病,還能為了什麼?
南舟卻沒有就這個問題深挖下去,而是轉望向班杭:“還記得你發現的那個閣樓嗎?”
班杭點頭。
“……執事告訴過我。”南舟說,“牧師和公爵有一個點燈的約定,隻要牧師同意他做手術,牧師就會在這間閣樓點燈。西岸收到信號,就會對我們的人動手,捉他們去做手術的原材料。”
聞言,班杭不堪重負地深深埋下頭去,牙關也控製不住地咯咯發起抖來。
……那間閣樓,是他發現的。
南舟這樣絲絲入扣的分析,讓他不得不直麵他內心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事實:
讓蘇青窈死亡、甚至讓其他隊友都身陷險境的罪魁,其實有可能是自己。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發現這個隱蔽小閣樓時的得意,覺得自己為副本出了一份力。
當時的洋洋得意,如今化作千鈞的重壓,生生壓出了他的眼淚。
如果他那時候沒有打開閣樓的話……
如果他沒有點燈去檢查的話……
西岸那邊的隊友,是不是到現在都能全員安然無恙?
是不是自己的莽撞,親手害死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