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願意過橋,才逼得江舫非這樣做不可。
不願過橋的原因很簡單。
在聽完江舫描述的那個關於“詛咒”的可能,他畏縮了。
他不願相信事情會有江舫設想的那麼壞。
但是江舫的推測,的確嚇到了他。
按照江舫的本意,本並不想告訴隊員自己關於這詛咒融合結果的設想。
但如果放任他一無所知地過去,他反倒極有可能成為那個被利用的變數。
果然,在聽完他的描述後,隊員動搖了:“我一個人過去嗎……”
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江舫神情一定:“是啊,如果南舟都搞不定,你去也隻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末了,自己卻又羞慚起來。
他諾諾道:“那南哥他們要怎麼辦?”
江舫:“我們過不去,就叫他過來。”
於是,這才有了他縱火燒橋的舉動。
為了給自己的逃避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他積極請戰道:“我……回城堡看看,再找找有沒有活著的人。”
江舫眼望著對麵,神色冷淡:“嗯。注意安全。”
隊員微鬆了一口氣,手持槍·械,轉身投入樹林。
他試圖用奔跑來消解心中的不安,滿腦子卻都回蕩著江舫剛才和自己的對話。
那中心悸盤桓心頭,始終無法抹去。
“舫哥,你說……什麼?”
“我說,詛咒已經開始融合了。你也看到了,城堡裡的人發瘋,大概就是因為碰觸到了彆人的身體,持續數秒,靈魂就可能實現交換,以這些人的認知,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是因為什麼,隻以為自己遇到了魔鬼。這中空間上的交換,不是公爵的行為帶來的詛咒,是東岸的基思帶來的詛咒。”
“而西岸城堡裡的公爵有穿越時間的能力,他的思維不受時間限製,可以穿越到任何一個時間點。所以,他有權限看到我們為了對付他們,采取的一係列舉動。”
江舫說:“……所以,公爵可以在任何能接觸到基思的時間點,提前去提醒基思,防備我們接下來的一切動作。”
“基思掌控空間,而公爵掌控時間,你到對岸去,對方會預料到;你不過去,對方也能預料到。”
說到這裡,江舫注視著他:“我想讓你過去提醒他們,小心身邊的所有人,小心一切可能的碰觸。”
“可就算是這樣,也許基思也能預料得到呢。”
即使已經過去了十數分鐘,隊員仍記得,聽到江舫這番分析時,他內心那中恐慌和震撼混合的感覺。
他不願單獨過橋,去麵對這樣未知的前景。
在隊員心神激蕩,魂不守舍之際,一棵樹後陡然躥出一個瘋癲的黑影,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這具身體內裡的靈魂不知道易過幾任主人,軀殼卻已經是遍體鱗傷。
隊員被他抓握得猝不及防,大叫一聲,倒地瘋了似的拚命蹬腿。
也許是過去了幾秒鐘,也許是過去了幾個世紀,他總算掙脫了那雙鐵鉗一樣的手。
那人仰麵朝天,渾身微微痙·攣,像是虛弱已極的樣子。
而隊員手腳發軟,匍匐著往外倉皇爬出幾步後,忽然僵在了原地。
他似乎明白,為什麼僅僅隻是換了一個身體,那些人就會瘋癲至此了。
而這也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清醒的念頭了。
……
關於公爵,江舫的想法沒有錯。
公爵成了這兩岸的世界序列中一架脫軌的列車。
駕駛著這輛車子,他可以在自己的時空之軌上任意穿梭。
他和這世界所有的時間逆向而行。
公爵先生不討厭這中感覺,他向來是喜歡冒險的。
如果沒有基思,以他的性格,是不會把自己宥於這片華貴卻單調的城堡裡。
一切隻是為了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的□□會因為跨越了太長的時間維度而消亡,但他的精神,因為受到了詛咒,而永遠存續。
他有時會將這坐標拉得極長,長到可以用時間的觸須輕輕拍打那遠古食草龍的尾巴尖。
那伸長脖子去啃食樹葉的龍回過頭去,卻隻看到草葉搖晃,晨露熹微。
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旅行。
當然,也是一場注定孤獨的旅程。
他也知道基思現如今麵臨的局麵。
他當然會無條件地去跨越時間的屏障,去幫助他的情人。
江舫考慮到了這一層。
但他卻沒能考慮到,當屬於基思的詛咒以病毒形式蔓延開來後,會產生怎樣的混亂和變體。
他隻是籠統地覺得不安。
站在岸邊的江舫,把手探進口袋裡,握住了那雙本來打算用來鎖住南舟的手銬。
快過來。
到我身邊來。
……
望著燃燒的吊橋,南舟當機立斷,做出了選擇:“我們過去!”
……對了,他們也不能忘記帶走俊良的身體。
可是,當他還未轉身時,一道陰影忽地直投向了他的後背。
專屬於人體的熱源,喚醒了南舟最原始的攻擊性。
他猛然轉身,以最快速度擒住來人衣領,乾脆利落地扼斷了背後來襲之人的脖頸。
但在頸骨碎裂的前一秒,南舟看清了來人的麵龐。
然而力量已經釋出,覆水難收。
……是關俊良。
被淩空拋來的,是關俊良尚帶著熱意的屍身。
關俊良的靈魂早已隨著華偲偲的身體一道墜入深穀,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具空白的軀殼。
可是南舟仍然能清晰地感到,他的骨頭是如何在自己手下挫斷。
因為失去了頭顱的支撐,他身體軟軟傾倒,跪伏在了南舟身前。
……這樣溫柔的人,死時也是麵目全非。
原本一直帶笑的麵龐,被聖水腐蝕得千瘡百孔。
而拋出關俊良屍身的,居然是站在台階上的“宋海凝”!
她臉色慘白地露齒而笑,看向南舟,像是一個獰厲的鬼怪。
她一直把關俊良的屍身藏在倉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