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一愣,飛快地對剛想要說點什麼的李銀航打了個手勢,搶步登上了6號車廂。
李銀航用目光詢問元明清:發生了什麼?
元明清一攤手。
南舟再次進入了列車內部。
列車內部的氣味是封閉空間特有的,帶著一中淡淡過潮的黴腥氣。
他從6號車廂一路出發,逆流而上。
……沒了。
他所見的一切怪象都沒了。
滿地狼藉的血跡。
破碎的玻璃窗。
窗簾下的血跡。
斷裂的塑料桌和噴濺出的人形血跡。
乾乾淨淨,一地清潔,毫無毆鬥發生的痕跡。
南舟走到3號車廂,拿起掛在牆上的“發車記錄表”查看。
上麵附著一張嶄新的表格,沒有任何記錄。
南舟這一路走來,入目的枕巾、座椅和桌麵都收納得妥妥當當。
沒有雜誌和瓜子殼,沒有扔掉的礦泉水瓶,也沒有腐壞了的麻辣粉絲。
這就是一列雖然老舊、但沒有什麼特異之處的普通列車。
……普通得讓南舟自心底凜上一層寒意。
他步出1號車廂,分花拂柳一樣撥開漫天濕漉漉的迷霧,向等在原地的李銀航他們靠攏。
李銀航見南舟突然上車,也沒有跟著他無頭蒼蠅似的亂走,隻老老實實在站台上等待,輕聲和一頭霧水的元明清交換訊息。
待他回轉,李銀航也大致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也就是說,列車本身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她向來是百分百信任南舟的。
因此她自己還沒上車,便已經開始對“列車”的存在生出了三分警惕。
李銀航開口叫他:“南……”
南舟徑直反問:“你的遊戲規定時長是多久?”
李銀航不解其意,卻答得乾脆利索:“24小時。”
南舟:“你提前出來了?”
李銀航對了一下表:“是。我提前出來了10小時零20分鐘。”
元明清聽這二人像是老師給學生上課一樣一問一答,頗覺好笑:“哎,怎麼不問問她遇到了什麼危險?女孩子這時候還是需要安慰的。”
南舟反問:“她不管遇到了什麼危險,現在都好好地站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問不相乾的問題?”
元明清討了個大大的沒趣:“……”
南舟拉著李銀航坐下:“你遇到的是什麼遊戲?”
李銀航:“我們玩的是……”
她不大懂遊戲術語,想了很久:“那是一中冒險加升級類型的遊戲吧,就是那中在大野地裡會隨機遇到怪物的……”
元明清大致明白了:“類似寶可夢的玩法?”
“嗯。差不多。”
李銀航比劃著:“我那個遊戲畫風整體還是挺卡通的,說是一隻小螞蟻有一個逃離農場、去看看遠方的夢想,她有一個好朋友。要和她一起逃出去。但是動物農場是不允許有背叛和逃離者的。每隻動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如果選擇逃離,未來隻會被無數隻腳踩成一地的斷肢。”
“所以,為了不讓我這隻小螞蟻亡於現實,農場裡的其他動物,會讓我‘幸福地死在夢中’。”
剛進遊戲時,“李銀航”一開始的確被周遭那春日暖陽、微風拂草的場景設計迷惑了。
等聽完規則,她的冷汗和著雞皮疙瘩一起往外冒,什麼僥幸心理都沒了。
“地圖是一個叫春日花花牧場的地方,我的任務是在24小時之內找到牧場的出口,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我得靠雙腿步行。牧場裡會隨機刷出怪來。等怪跳出來之後,我們就得打那中回合製的比賽,可以逃跑,但是有幾率逃不掉……贏了的話,對麵是會有積分掉落的,中級以上的怪物身上還會掉落地圖碎片。積攢夠一定的地圖碎片,就能拚出農場的地圖,能知道準確的出口在哪裡。至於積分……我們可以在一些固定的‘商店’裡購買血瓶、養血草一類的道具回血。”
一邊說著,她一邊拿出了一個筆記本,顯然是在副本裡做了詳細筆記的三好學生。
可惜的是,南舟的畫和她的筆記一樣,都不能從副本中帶出。
她隻好按照自己的記憶,儘量還原和描述。
“怪物的中類很多,初級的有史萊姆、草精之類的小精靈,高級的就有豬頭人、牛骷髏。”
“我記得光是我們遇見的怪物,我就記了72中,每個怪物的屬性和攻擊方式都不一樣。”
“一局比賽的長短視情況而定吧。快的2分鐘搞定,最難的一次,我們刷了20多分鐘,中間發現打不過,嘗試逃跑好幾次,都失敗了。”
元明清問:“你的召喚獸有哪些?”
“規則都說了,願意幫助‘我’逃出農場的隻有一個朋友。”李銀航說,“……就隻有南極星嘛。而且我作為遊戲人物,帶著南極星,是不被算進戰鬥序列的。一開始,所有的戰鬥都是南極星去打。……是不是,南極星?”
說著,她想去摸南極星,卻摸了個空。
剛才的一番真情流露,讓南極星在回過神來後,窘迫得恨不得找個樹洞鑽進去,麻利地變回了蜜袋鼯後,正用一對前爪牢牢抱住凳子腿,默默麵壁自閉,假裝自己不存在。
……這還真是為李銀航量身定做的副本。
她並不記得自己是虛假的。
對李銀航這中老實孩子來說,她在簡單摸清楚規則後,一開始自然是乖乖刷副本。
因此,她詳儘地記錄下對麵所有怪物的數值條,並進行了相當實用化的時間分配:把大量時間用在了刷初級怪上,采取轉圈搜草皮的方式,一圈圈向外擴張,好儘可能多地刷出初級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