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離婚
這是一個心裡麵裝著大愛的男人。
這是楊茜給沈明銳下的定義。
她看著他沉默但是表情卻又有些鮮活, 眼神中甚至有憧憬和好奇的模樣, 想了想說：“我好像沒有辦法向你形容那個時候有多麼的好, 總之所有你能想象的到的, 甚至你想象不到的，在那個時候, 都做到了。”
沈明銳的眼皮動了動，他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 看著楊茜, 嗓音微微帶了些沙啞：“國泰……民安？”
“嗯。”楊茜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不止如此。”
她微微皺眉，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的匱乏, 想要好好形容一下那個時代，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畢竟改革|開放之後，整個國家就像是坐火箭一樣飛速前進，很多新的東西, 她也沒有辦法和沈明銳解釋清楚。
楊茜有些苦惱, 其實, 她當初在打包東西的時候, 還放了手機和電腦在空間裡麵, 雖然不能聯網查資料了，但是裡麵也放了一些她曾經的東西，她完全可以拿出來給沈明銳看。
這樣，完全比她口述解釋要震撼的多。
但是現在目前的這個情況就已經夠頭大的了, 楊茜想想，還是把這個危險的想法暫時放下了。
“我……這麼說吧……”楊茜試圖組織著語言，“就是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是世界頂端的那一部分，不再懼怕任何國家了，無論是走到哪兒，國內還是國外，都能很自豪的說我是華國人，你能想象的到嗎？”
沈明銳看了楊茜一眼，瞳孔中帶著震驚，“堪比美國，蘇聯？”
楊茜點頭，“可以直接掰手腕的那種，不過蘇聯在90年代的時候吧好像，應該是90年代初期，解體成了十幾個還是幾十個國家，最大的一個是俄羅斯，和咱們國家的關係還可以吧。”
沈明銳眉心微皺，“解體？”
楊茜見沈明銳感興趣，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大致好像是因為他們太過重視軍|事|力量導致經濟方麵的問題，一頭重一頭輕，發展的不平衡，聽說鬨得最嚴重的時候，很多人都吃不上飯，又有什麼貪|汙|腐|敗嚴重，後來就解體了，具體的，我也不太記得了，但是結果是肯定的。”
沈明銳點了點頭，沒有再出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象她說的那個時候。
楊茜看著沈明銳沉默無聲的模樣，不知道他到底信了幾分。
她等了一會兒，心裡麵難免也有些打鼓。
信或者不信，最壞的情況下，她都有可能要倒黴的。
沈明銳這個人吧，按照她這段時間的觀察，是個好人是肯定的，現在看來，也是一個好軍人，就是她有點擔心這個好軍人的正義感太強，把她給舉報了讓去研究，就特麼完蛋了！
雖然她覺得沈明銳的性格乾不出來這種事情，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而且這個時代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再過幾個月，革命的浪潮風起雲湧，她一個人可乾不翻一個時代的脈絡，隻能倒黴催的認栽。
楊茜曾經隻是片麵了解過這個時代，便已經知道這接下來的十年將會有多麼的恐怖，所以她一點也不想親身感受那些所謂的批|鬥、牛棚、陰陽頭這些瘋狂又扭曲的東西。
想了好一會兒，楊茜的指尖不自覺地勾緊，渾身都有些緊繃起來。
昏黃的燭火下，她原本就有些淺的唇色微微發白。
楊茜壓著嗓子低低咳嗽了一聲，實在受不了這種沉默又尷尬的氛圍，忍不住又開口，“你怎麼不說話了，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
沈明銳搖頭，“不是。”
楊茜心裡麵鬆了一口氣，又覺得這樣有些奇怪。
沈明銳這個人表麵沉默，但是心裡麵的計較該有的一點也不少，按理說，不是這麼輕易會相信一個人的類型。
“你……”楊茜想了想，頓了一下，又說：“那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要問的？”
沈明銳搖了搖頭，“沒有。”
楊茜皺眉，有點不信：“你就不想知道具體一點的，我雖然曆史學的不好，但是這個時代的大致脈絡，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沈明銳看了楊茜一眼，倒是很堅決：“不用。”
楊茜有些好奇了，她探究地看了沈明銳一眼，“我說真的，有一件很快就會發生並且對後麵影響很大的事情，甚至還造成了不少的動|蕩，波及了很多人，就連你們……”
楊茜特意停頓了一下，對上沈明銳黑沉沉的眼神，忽地又覺得索然無味。
她歎了口氣，“算了，你既然不想知道，我也就不說了。”
“不是這個意思，”沈明銳看著楊茜，臉上的表情依舊瞧不出什麼情緒，但是聲音聽著卻像是放軟了許多，他說：“聽你的意思，日後我們的國家肯定很強大，我知道結果就行了，了解太多，反而會生出不切實際的想法，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竟然難得的說了一個長句子。
楊茜“啊”了一聲，震驚地看著沈明銳，“你……好理智。”
楊茜也隻能這樣感歎。
話說到這個份上，好像也沒什麼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楊茜又開始盯著沈明銳看。
說實話，和沈明銳這種不愛說話，但什麼事情都在心裡麵有自己的計較的人相處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楊茜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盯著沈明銳問道：“剛才說了那麼多，你都一次也沒有問過她的情況？”
沈明銳的眼神落在楊茜的臉上，如豆的燈火將他的瞳孔照射的更加的幽深，仿若漩渦。
楊茜的眼皮子忍不住一跳，就聽見沈明銳很冷靜的聲音，“我猜到了。”
楊茜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你……”楊茜咬著唇，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沈明銳看著沒什麼變化，但是她還是覺得他好像有些難過。
她想要安慰沈明銳說原主說不定和她一樣穿越，而且還很可能去了一個幸福和平溫暖的地方，但是又開不了口。
沈明銳那麼聰明機敏的人，肯定能知道她是不是在騙他。
楊茜歎了一口氣。
“楊茜。”沈明銳卻忽地開口，喊了她一聲。
楊茜應了一聲，瞪大眼睛看向沈明銳，沈明銳唇角扯了一下，“你去睡吧。”
楊茜：“……”
“……好。”
楊茜站起來往房間裡麵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又實在忍不住回頭看了沈明銳一眼，“那個……你其實不用自責，她的那件事……和你，沒什麼關係的，你沒有做錯什麼。”
沈明銳半響“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楊茜扯了扯唇角，又看了一眼還在堂屋裡麵坐著不動的沈明銳，心底歎了口氣，折身進去了。
睡下的時候，楊茜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剛剛竟然忘記了和沈明銳說離婚的事情，而且她還沒有確定沈明銳會不會舉報她呢？
楊茜掀開被子就想下床，腳尖剛剛觸碰到鞋子，又縮了回去。
沈明銳剛才那樣，好像挺難過的，她……暫時要不就……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萬一……看見沈明銳哭的場麵，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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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
楊茜走後，沈明銳就吹滅了隨風搖展的煤油燈，一個人沉寂在了黑咕隆咚的夜裡。
黑黢黢的地方，什麼也看不清，好像這樣，他才能徹底放鬆下來。
從他回來發現楊茜的問題後，就一直在不斷地觀察和私底下調查楊茜到底是什麼人。
他猜測過很多種楊茜的身份，但是一直沒有把事情往所謂的靈異|封建的方向去想過，直到上一次，他試探過楊茜後。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一個頂著他妻子的身體，說話行事卻完全不一樣的，除了所謂的封建迷信，他想不到其他任何的解釋。
但是他一直在私底下告訴他自己，他是一名軍人，他信奉的是唯物主義。
可直到剛剛，他不得不麵對這樣的事實。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楊茜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一個來自於未來的人。
一個人，說謊還是沒有說謊，他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更何況楊茜剛才的諸般說法，並沒有什麼疑點。
有些事情，他也可以從她的嘴裡麵驗證。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之前心底唯剩下不多的那一點堅持就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楊茜剛剛還和他說讓他不用自責，可是他又如何能不自責。
說實話，對於楊西，他是有虧欠的，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他，或許後麵的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沈明銳狠狠地皺眉，拳頭攥成一團，用力壓抑著自己。
屋子外麵，風聲呼嘯，木製的窗戶被撲棱的咯吱咯吱作響，沈明銳一個人坐了很久，又悄悄打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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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逐漸散去，晨霧出現，朝陽初升。
楊茜揉著昏沉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又用力地拍了拍，才勉強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下了床出去，外麵早已經天色大亮了，晨霧有些重，不過太陽已經出來了，估計這些霧氣很快就會散儘。
她倒了些水準備洗臉刷牙，院子的大門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從外麵打開了。
楊茜抬頭看過去，沈明銳頂著一身濕重的霧氣從外麵走進來，手裡麵提著兩隻兔子和兩隻野雞，都已經嗝屁了。
楊茜眼皮子抖了一下，她昨天夜裡做了一夜的夢，夢裡的場景都是沈明銳把她舉報了，然後她被國家關了起來切片研究的事情，導致她一直迷迷糊糊的，沒怎麼睡好。
所以，她要是記得不錯的話，沈明銳昨天一晚上都好像沒有回房間？
楊茜的眼神一直隨著沈明銳進了屋裡麵才收回來。
她原本還以為她也因為確認了她的身份，覺得不好和她睡一張床了，所以去了其他房間睡覺或者和沈明發擠一擠呢，結果沒想到他這一大早的從外麵回來了。
那看樣子，沈明銳這是……一夜沒睡吧！
楊茜皺了皺眉。
還有那些兔子和野雞，要是她沒記錯，這些東西平時田地裡麵不常見，況且現在是冬天，野雞和兔子就更加少，隻有在山上能打到，所以沈明銳這是上山了！
大半夜的，上山？
沈明銳瘋了吧！
就算他再怎麼因為原主的事情生氣，但是也不能這麼不要命啊，他還有三個兒子呢！
楊茜快速地刷好牙，進屋一看，沈明銳正在洗臉。
楊茜皺眉看著沈明銳的動作，直到他洗好了臉，楊茜才戳了他一下，直接道：“你上山了？”
沈明銳點點頭，對上楊茜冒火的眼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楊茜看了一眼四周，沒有人，她就狠狠瞪了沈明銳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沈明銳，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山上什麼情況，你白天去也就算了，那時候人多，我也不說什麼了，但是山上不止有野豬，還有狼的，鬨饑荒的那幾年，經常就有狼從深山裡麵跑出來，還在生產隊裡麵咬死了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沈明銳唇角扯了一下，“沒事，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分寸！”楊茜隻想罵娘，但是他倆昨天剛把事情說開，她現在也不能在以他老婆的名義說什麼，便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心裡麵的火氣，又說：
“我知道你心裡麵肯定因為她的事情不痛快，我也知道你厲害，本事大，但是這也不是你大半夜的沒事而往山裡麵跑的理由，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三個兒子在，萬一你要是出了個什麼事情，你讓你那三個兒子怎麼辦！”
沈明銳眼神閃爍了一下，“你擔心……老海他們？”
“不然呢！”楊茜對著沈明銳翻了一個白眼，“那幾個孩子從小到現在都沒享過福，原本你要是真的不在了也就算了，現在你回來了，幾個孩子雖然看著好像沒有多纏著你，可是心裡麵對你喜歡的緊，你要是再出一次事，你行不信你幾個兒子能哭死！”
沈明銳抿了抿唇角，“……抱歉，下次不會了。”
楊茜冷哼一聲，沈明銳自打回來以後，認錯態度就一直這麼良好，讓她就算是還想說什麼，也沒轍了。
楊茜潑了水盆裡麵的水，重新打了一盆洗了臉，然後就去做飯。
家裡麵沒了沈大妮幾個，整個氛圍就輕鬆了很多。
早飯過後，幾個孩子就圍著沈明銳看他乾脆利落地給兔子剝皮，又幫忙一起拔雞毛，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高興的不得了。
還說讓沈明銳給他們用野雞毛做毽子，沈明銳也同意了。
楊茜答應了家裡麵的幾個小孩做衣裳，也就沒幫忙，就在屋裡麵看著他們。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覺得，要是她和沈明銳離婚了，那幾個小孩兒……該怎麼辦。
想到的這裡，楊茜的手忽地一抖，又一次準確無誤地戳在了指尖。
楊茜皺了一下眉，很快拿著衣裳回了房間上了藥，然後就乾脆沒有出去。
一件褂子縫好的時候，老海和小丫蹬蹬蹬從外麵衝了進來。
拿著手上做好的野雞毛毽子獻寶地伸在楊茜的麵前，“娘娘娘，你看我們的毽子，爹給我們做的！”
小丫咧著嘴在一邊點頭，“姨父做的，好看吧！”
楊茜順著倆小孩看了一眼，點點頭，“好看。”
倆孩子就笑的更開心，老海還說：“娘，我讓爹也給你做一個。”
小丫就點頭，“姨和我們一起玩兒！”
楊茜：“……”
楊茜在倆孩子頭頂摸了一把，“娘不要，你們自己出去玩，娘給你們做新衣裳。”
倆孩子的目光立刻就被楊茜說的新衣裳吸引了，一人一邊圍著楊茜剛剛做好的衣裳輕輕摸了摸，互相嘀咕著這應該是給誰的。
楊茜就隨倆孩子，她繼續縫衣裳。
倆孩子在屋裡麵玩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看著楊茜說：“娘/姨，那我們出去啦~”
小孩子懂事，知道楊茜給他們做新衣裳，就不打擾她了。
楊茜隨意點了點頭。
快晌午的時候，楊茜才從裡屋裡麵出來。
沈明銳已經幫忙把所有的兔子和野雞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