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到宮外的李奕不上朝的理由是,他沉迷女色。薑維一直都以為是唐瑤兒把他迷的,那唐瑤兒還是長公主之女,竟一點也不淑德,下作之至,為人不齒!
他這邊又忍不住暗罵唐瑤兒,而李奕負手踱步,道:“薑大人真這麼想?”
薑維還沒從憤懣發愁中轉變過來,不解地看向李奕,“皇上此話何意?”
李奕心下遺憾,薑維忠心是有,就是愚鈍,他要的是能辦事的能臣,不是愚忠。
他心中有能臣人選,比如魏鐸。
但魏鐸根基不穩,他那麼聰明,不會這時冒頭,冒了頭寧翰會把他折了。
李奕:“朝廷之事,有寧尚書把持,朕放心,薑大人有政事,自可前去詢問。”
薑維大急:“皇上怎麼這麼講!”那寧尚書為人臣子,權傾朝野已是大患,皇上還說放心他!即使他是皇上的舅舅,皇上也不能這麼模糊啊!薑維想敲醒他。
李奕看了薑維半響。
薑維目光由急切變得猶疑變得怔仲,終於明白過來,皇上當然不會放心寧尚書把持朝政,而是早就不滿寧尚書了!
皇上之前在朝堂上對尚書令的話是聽之任之,他到底滿不滿權傾朝野的尚書令,大家都不敢肯定。
而今皇上這麼對他說,他意識到自己是第一個被皇上推心置腹的人。
薑維倍受感動,連忙叩首,一連叩了好幾個,“皇上是李氏正統,是我大武名正言順的帝王,薑維願為皇上,為大武,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他的皇上,被寧尚書轄製至此,即使對寧尚書不滿,還要揚起笑臉附和寧尚書!他是九五之尊啊!薑維隻覺心痛,又恨自己愚鈍,不能早日明了皇上的處境。
覲見朝臣還要在後宮之中,薑維剛剛原本隻覺氣憤羞惱,而現在卻憋悶不已。
本隻以為寧尚書在朝堂之中黨羽無數,現在看來,他在宮中也有經營。
宮中……
往小了說竊聽聖意,往大了說,他若造反,陛下危矣。
薑維冷汗直下。
李奕:“朕曾聽說寧尚書的妻舅拿一封蓋了寧翰印的信到攏右,立馬做了攏右的大官,朕若想封誰為官,”他嗤笑一聲。
李奕把薑維扶起,道:“薑愛卿,今日不是朕怠慢你,也不是朕不願見你,是為愛卿著想,怕愛卿因朕遭遇不測啊。前日朕去見太後,說欲使愛卿兼吏部侍郎,你可知太後怎麼說?”
薑維聽著,不敢接話。
李奕:“太後說,早晚將愛卿調離京都,不得進京赴任,而要那無才無德的寧文旭擔任吏部侍郎!”
“這……”薑維瞪大眼,不可置信。
李奕:“隻因寧文旭是寧翰的兒子!吏部是乾什麼的!是管官員上任升遷的!他們就這麼把住朕的朝廷!”
“還不識薑大人大才。”
李奕甩了袖袍,來回踱步,緩了下又道:“若他們為大武好,為百姓好,這個皇帝朕不做了又有什麼?可他們!這是我李氏先輩打下的江山,實不忍他們這麼敗壞,不忍李氏江山毀在朕手中。”
薑維又跪下,“薑維無能,不能為皇上解憂,還質疑皇上。”他想起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摑了自己一巴掌。
李奕連忙又把他扶起:“愛卿回去吧,朕保不住愛卿,今日之言愛卿聽罷即忘,勿要再提起,生了禍端。”
“皇上小瞧老臣臣了,皇上如此垂愛老臣,可老臣無以回報,若能為皇上分憂,即是死,在所不辭!”
李奕麵上沒有變化,心裡笑了。
轉身又道:“隻你我二人,恐怕有心無力。”
薑維連忙道:“今日來時,途遇魏鐸魏大人,魏大人托臣給皇上問安。”
“哦?”李奕大喜,幾日來的鬱色一掃而空。
……
唐瑤寢殿,宮女為唐瑤上了茶。
剛煮開的,倒出來還冒著熱氣,夏荷看了皺眉,斥奉茶的侍女,“怎麼伺候的?還要再學學規矩嗎?”
奉茶侍女連忙跪下請罪,唐瑤心想再換一杯就行了,轉頭和侍女說話,卻看到侍女有些吞吞吐吐。
唐瑤心中了然侍女有話說,問她:“何事?直言便好,本宮不會怪罪。”
侍女還有些猶豫,夏荷瞪了她一眼,秋月安撫她道:“說吧,你知道娘娘一貫脾性好。”
侍女:“奴婢,奴婢送茶路上,見小桂子鬼鬼祟祟的在東殿外……”
東殿,李奕正和薑維議事的地方。
唐瑤臉一冷。
她對小桂子沒啥印象,但李奕來冰泉宮隻帶了個德祥,這個小桂子是她宮中的人。
奉茶的侍女想讓自己過去,奉茶的侍女是不是自己的人?
唐瑤謹慎,所以有些糾結,不過去自己不會沾什麼事,頂多李奕和薑維的談話泄露,過去有可能是陷阱,皇後已經有幾天沒對她出手了,她有點怕飛來橫禍。
想了想還是端起那壺滾燙的茶。
叫來兩個侍女看著奉茶侍女,讓秋月跟著她,讓夏荷去找兩個會功夫的太監來。
走到東殿廊下拐角,她讓夏荷停下,接過夏荷手中奉茶的托盤,自己過去,免得打草驚蛇。
到殿後門,果然有太監側耳,唐瑤驚怒。
她不作聲,手一鬆,水壺滑落,水濺開,她捂住自己手,怒道:“狗奴才,在這兒作甚,驚擾本宮!”
那人嚇傻,不知是跑還是跪下求饒。
夏荷帶的人趕到,將他拿下。
殿內的李奕和薑維聽到聲響,知道有人偷聽,薑維要闖出去,李奕止住他,“無妨。”
他相信唐瑤能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