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領命,起身退出去。
唐瑤抬頭看他, 察覺到他額頭有一層虛汗, 她想姚清對這事還是有些壓力的。
唐瑤聽唐博禦說這個案件時也曾唏噓不已, 羅二當街打死人,一點後果都沒承擔就被放回去, 那被他打死的人怎麼瞑目,死者家人這輩子怎麼釋懷?
恨斷案的官員不公正,他們與權貴勾結,肆意踩踏勢弱的百姓的尊嚴, 不為百姓做好事,不管百姓死活,而他們作為位高權重的一方,百姓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
恃強淩弱, 這是人類社會最殘酷的一麵。
唐瑤感性多些,陷入這種痛恨的情緒中,沒有往下細想, 然而當李奕又把這件事重重拿起, 她便不可避免的又往深處想。
大武王朝,隻戶部登記的京都人口,就超過百萬, 這百萬人每時每刻發生的事都不止百萬,其中的悲劇也不一定比羅二當街打死人一案輕,這一冤案,在李奕經手的事裡, 絕對算是件芝麻大小的事了。
可他卻如此隆重的跑到京兆府來,親自過問此事,不直接為此事正名,偏讓京兆尹姚清又查一次。
又查一次......
她站在姚清的位置上想,如果她是姚清,此刻就已經難以下台了。
這已經不是保不保羅二的問題了,而是,如果查出羅二有罪,姚清怎麼自圓其說,他之前明明說羅二無罪,現在再查出羅二有罪,那不明擺著上次查案有貓膩嗎?皇上既問起此案,肯定要追著那點貓膩不放,他該怎麼辦?雖然牽扯進去的人不隻是他而已,可他才是斷案的官員,他是直接的責任人。
而如果,他又審得羅二無罪,那欺君之罪、玩忽職守的罪名他是跑不掉了。
唐博禦不好說出口的人是誰?以唐博禦的性子,如果說他有所顧忌,不好在李奕麵前提出來,隻有一個人有這個本事了。
雖寧翰已成李奕的心腹大患,但,他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身份,他是李奕的親舅舅。唐博禦哪怕不忌諱寧翰的權勢,也不可能不忌諱他與李奕沾親帶故的關係。李奕心頭有一絲在意這份親情,他提了就是麻煩事。
......
姚清退出大殿,心中也是著急,皇上大怒而來,為的竟是這個案子。
皇上專門把這個案子提起,不可能無備而來,他定然背後已經查過了,知道真相的。
即便之前這隻是個小案小錯,現在捅到皇上麵前,那也是天大的錯了。
這等小事,誰告訴皇上的,真是可惡!
姚清帶衙差去找羅二,順道去見寧文旭,怕寧文旭不在府中,還特地差人去官署去請。
羅二是寧文旭一個頗為受寵的妾室的哥哥,羅二入獄的第二天,寧文旭府上就派人傳話,那人手持厚禮,隻一個請求,就是把羅二放了。
被當街打死的人沒什麼背景,就是個普通平民百姓,姚清本就與寧府有牽連,礙於情麵,也不好不做這個人情,收禮倒是其次,隻不願和寧文旭交惡。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可皇上親自把這個案翻出來。
一個小小的羅二,死不足惜,若連累了他,那就麻煩大了,寧文旭可給他惹了一個大禍!
......
京兆尹去抓人,可能要不少時間,李奕卻沒有離開,而等在京兆府,這無疑會給京兆尹不小的威壓。
唐瑤打心底裡覺得他帥氣。
李奕拿之前送來的案件打發時間。
唐瑤站在李奕身後,和德祥一樣,都不敢動彈,德祥已經習慣了那麼做,她站久了,會感到腿酸,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後悔來這一趟。
李奕回頭看她,唐瑤朝他笑笑,笑的挺甜的。
李奕又轉回頭。
不一會兒李奕道:“唐校尉,你去案件歸檔的地方,讓他們把姚清上任以來處理的所有案件裝箱,封存。”
唐校尉:“臣領旨。”
李奕又伸手指唐瑤,對唐隨道:“把她帶上。”
唐瑤詫異,“是。”她抬眸看唐隨,唐隨也看向她。
唐隨看見她,神色和表情沒有一絲變化,看樣子是早就認出她了,唐瑤心底悻悻,太監一樣小步朝他走去。
作為李奕的“近身太監”,唐瑤在一行人中的身份還是有點高的,可以直接走在唐隨身側。
唐隨揮退身邊的二把手,讓他離遠一些,他側向唐瑤,“你怎麼跟來了?”
唐瑤:“嗬嗬。”
唐隨:“胡鬨。”
原主心裡就怕唐隨,穿越過來的唐瑤也沒改了這習慣,唐隨臉一黑,她就隻知道縮頭了。
案件歸檔室前有衙差把守,唐隨拿出腰牌,說受皇上之命來整理案件,與他們同行的一個師爺跑上前來,對把守的衙差首領解釋,衙差們放行,唐瑤和唐隨一同進去。
到了案件室之後,唐隨指了指椅子,對唐瑤道:“有勞公公稍等片刻,待下官收整好,再隨公公去皇上跟前複命。”
唐瑤:啊?
唐瑤有點猶豫,所有人都站著乾活,就她一個人坐下......
太監可以有這種優待嗎?
但她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