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沒有睡意, 負手站在窗前,背挺直, 但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脊梁上, 無端寂寥。
唐瑤從床上爬起,罩上外袍,坐在床沿兒,沉默的看他。
她沒有上妝, 五官大氣而有女人味兒, 三千青絲散下,著一乳色織錦長裙, 隻袖口繡了一葉紅梅。
她很美,這一身氣質與李奕相配。
李奕站了多久, 她便看了多久, 沒有上前叨擾,直到李奕轉過身來,她玉白的雙腳踩上繡鞋, 起身起給李奕倒茶。
溫熱的茶水順著壺嘴兒流入白瓷茶盞內,色澤澄黃的茶水還冒著熱氣。
唐瑤端起茶盞, 送入李奕手中, 待李奕將茶盞結果,她的手劃過李奕的衣裳, 觸手感受到些許潮意。
李奕抿了兩口,便把茶盞放下,他坐下。
唐瑤坐在他身側, 看他麵前的茶盞,那茶盞中還殘留些茶汁。
唐瑤道:“四月新茶,除去無芽、葉大、葉小、芽瘦、牙曲、色淡、蟲食、色紫,方後製茶,督撫隨行上貢,餘下的才可販賣,百姓享用。”她笑道:“茶越珍貴,喝的人越尊貴。”那這個人勢必要比人更勞累,承擔的更多。
李奕明白她的意思,但他道:“這次不一樣。”
唐瑤:“太師可說了什麼?”明明走之前還好好的,回來後心情這般不好。
李奕低著頭沉默,沒有說出口。
唐瑤到他背後給他捏捏肩,“臣妾不能幫皇上分擔什麼,可皇上也需要一個說話的人啊,您願意說,臣妾聽您講,您不說,臣妾隻能平白擔憂。”
李奕拍拍她的手,把她拽到身前來,抱到腿上,頭埋在她懷裡。
唐瑤坐到他身上,便更能感到他身上的潮意了。
外麵還在下雨。
唐瑤心中有心不悅,皺眉道:“德祥怎麼伺候的?竟讓您淋了雨,回頭臣妾非說他不可。”
李奕搖了搖頭,沒說話。
德祥是伺候過兩朝皇帝的老人了,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會伺候人,他當然能伺候好李奕,且比李奕更不願意讓他淋到雨。
“走的快,濺上幾滴,不礙事。”
唐瑤見不得他低沉,從她懷裡站起身,牽著他得手,把他拽起來,罕見的嚴厲道:“去洗個熱水澡。”
冰泉宮裡什麼都不缺,最不缺得是熱水。
唐瑤走出殿外吩咐一聲,讓去抬熱水來。
落音剛落,德祥便道:“已經差人去候著了,馬上抬進來。”
他雖殷勤,唐瑤還是瞪了他一眼,德祥瞧見,低著頭不敢說話。甭管他委不委屈,沒照顧主子周全,他也是內疚自責的。娘娘埋怨他,娘娘是該生氣的,她對皇上也好,不比自己對皇上差。德祥知這點,心裡反而高興,如若娘娘隻知討寵,隻為自己,不為皇上,他反而會不喜這樣的娘娘,因為娘娘這樣,他心裡便有些覺得,即使娘娘受獨寵,也不會成為史上的禍國妖妃那樣。
唐瑤又轉身進宮殿。
為李奕取寢衣,等他泡好澡後能直接換上。
宮人抬熱水進來,倒入池子,再用涼水調了溫度,李奕去泡澡。
德祥在外麵吩咐廚房的人煮碗薑湯,無論如何,是不能讓皇上病著的,皇上身體安康,是萬民之福。
李奕自己去泡澡,唐瑤不用泡,她就沒有進去,而站在簾子外,抱胸而立。
她裡麵的長裙隻在胸上有個帶子,裙子整個上窄下寬,布料很有質感,外麵披的長袍是與裙子同材質同色調的,將她整個人襯得高貴有格調,尤其她抱胸時,雙眼明亮,很有氣勢。
唐瑤聽見裡麵的水聲,知李奕已經下水。
她忍不住想太師有什麼煩擾到李奕了,可是對李奕處理京兆尹一事不滿?
可如若那樣,李奕卻說這次不一樣。
不知他怎麼了,便無從安慰。
唐瑤隻抱胸站著,等他出來。
李奕卻突然說話了,“太師說”他調起的突然,落的緩慢,後半句話再接上,“朕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