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臉色陰沉,進了正殿, 沒看跪在地上的德祥和王嬤嬤, 也沒看正行禮的皇後、寧詩怡及諸多宮女太監,他徑直走到坐榻前, 撩袍落座, 皇後走過來立於他下首。
李奕這才看向眾人,視線落在德祥身上,道:“這是幾杖了?”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尤其清晰,也尤為嚇人。
沒有人回話。
沒有人敢回話, 殿內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李奕厲聲道:“說話!”
皇後顫了下,王嬤嬤也顫了下。
寧詩怡是個膽大的, 但在李奕的厲聲之下, 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這和在皇後麵前故意表現出來的不同, 她膝蓋一顫,跪倒在地, 大氣不敢出。
皇後和其他奴才也都跪下,隻李奕帶來的人,低彎著腰,站在李奕身後伺候。
王嬤嬤大腦混亂一片,見皇後娘娘回不了話,她趕忙爬上前去,給皇上磕頭, 顫聲回道:“回回皇上話,德祥公公,受了一杖。”
李奕:“朕在問皇後!”
皇後臉有些僵,動動嘴皮子,“德祥受了一杖。”
“你罰了他多少?”李奕盯著皇後,問道。
皇後捏著帕子的手輕顫,回話不是,不回不敢,道:“臣妾責他十杖。”
“那還有九杖沒打呢,你現在,當著朕的麵,把剩下的九杖打完!”
皇後猛地抬頭看李奕,眼中閃過慌亂,搖頭,道:“臣妾不敢。”
吳世達從太監手裡接過棍杖,遞給皇後,皇後看橫在她麵前的棍杖,跪著退後一步,道:“臣妾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德祥受的那一杖是怎麼回事!朕眼瞎了誤會你了是不是!”
皇後搖頭,還道:“臣妾不敢”,淚湧到眼眶。
“德祥你都打,德祥跟了先皇二十餘年,先皇可曾罰過他?德祥跟了朕七年,朕可曾罰過他?你打他,誰給你的底氣,你連先皇和朕都不放在眼裡!”
德祥是個奴才,沒那麼尊貴,但他是李奕的奴才,打狗還要看主人,皇後動了德祥,就是在打李奕的臉。
這宮中打皇上的臉還能讓皇上憋著的,隻有一個人,冰泉宮那位金貴的主子,那不是因為皇上的臉麵不尊貴,而是皇上願意寵著人家。
皇後打的一下,可實打實的響,但她有那本錢嗎?
李奕措辭嚴厲,皇後腦子一下子懵了,“臣妾沒有。”汗嘩嘩嘩的流,呼吸變得急促。
李奕:“給她,讓她打!”吳世達又將棍杖遞上。
皇後叫了一聲,“啪”的將棍杖揮開,“是他先冒犯本宮的!”
李奕:“聽你的意思,德祥還不會做奴才是麼?那該送回慎刑司調教啊。”簡直笑話,德祥是伺候皇上的人,這宮裡,還有誰能比他更懂規矩?
王嬤嬤知不能再讓皇後說下去,連忙磕了好幾個頭替皇後求情,“皇後娘娘絕不是有心,娘娘一時心急犯下大錯,可並無冒犯皇上之意,求皇上寬恕娘娘吧,是老奴伺候不周,老奴沒有在一旁勸阻,老奴的錯,這十杖,讓老奴受了吧,求皇上寬恕娘娘。”
她爬到李奕麵前,李奕把她一腳踢開,皇後打了他的人,他來問罪皇後,這個老刁奴,有她什麼事?“拖下去,掌嘴!”
王嬤嬤被拖走
皇後瞪大眼睛看王嬤嬤,慌張,想替王嬤嬤求饒,吳世達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斥王嬤嬤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皇上與皇後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不懂規矩。”
這句話倒警醒了皇後,皇後低下頭,沒再說什麼,握緊了拳。
王嬤嬤被拖下去時,看向寧詩怡,眼中帶請求,不知是請求寧詩怡為皇後娘娘說情,還是請求寧詩怡為她說情。
當然時前者的可能性更高,可寧詩怡的目光隻和她對上一瞬,就避開了。
王嬤嬤在殿門口受刑,“啪啪啪”的聲音傳進殿裡,殿裡的人聽的一清二楚,一開始還能聽到她的吸氣聲,後來連她的吸氣聲都聽不到了。
玉蘭和蘭心同為皇後殿內伺候的一等宮女,此刻她二人的心情也各異,玉蘭有些緊張,而蘭心卻是幸災樂禍,她早就看王嬤嬤不順了,她曾受過王嬤嬤兩次掌摑,老天有眼,王嬤嬤這次自己受的,又何止兩巴掌。
皇上還讓皇後執棍,皇後淚一下子流出來,咬著嘴唇搖頭,磕頭請罪。
李奕最後定她個大不敬之罪,罰她禁足半年。
李奕這才問德祥,為何受罰。
王嬤嬤被打的嘴裡吐血,臉青腫,被人扶下去了,沒有人再替皇後回話,皇後隻能自己回,可她已經沒有懲罰德祥時的盛氣淩人了。
她道:“聽聞皇上將貴妃娘娘的生日宴交於德祥,後宮之事歸臣妾所管,臣妾將德祥喚來問話,德祥操持貴妃娘娘的生日宴,其規格竟在皇後規格之上。”
德祥爬過去,將被皇後扔在地上的紙張撿起,遞給皇上,“皇上,奴才給您看過的,這可都是經過您點頭的,皇後娘娘不聽,非說是奴才自作主張,奴才......奴才真是十張嘴說不清啊。”
李奕:“我朝可有規定後妃生日宴規格?”
德祥:“不曾規定。”
李奕:“所有器具可有逾製?”
德祥搖頭:“不曾逾製。”宮中的貢奉都是緊著冰泉宮來的,皇上都是把自己份例給貴妃娘娘的,那些貢茶,果蔬、綢緞皆是如此,高品級超規格的,用了也就用了,皇上都不說什麼,哪還有逾製不逾製。
此次為了不落人口舌,他還沒拿那麼好的,這頂多擦了個邊兒,皇後就開始叫囂,怎麼了?皇宮裡的東西是她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