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建了堤壩, 堤壩周圍栽種楊柳, 柳樹下砌著石桌石凳, 還有幾個商戶擺在那裡的木桌木椅。
李奕讓德祥去租畫舫, 他帶唐瑤去湖邊。
有年輕公子在柳樹下對弈,他們十分投入,李奕朝他們走去。
唐瑤想他們認識?便也跟著走去。
那個石桌四周都有長凳, 束冠的公子哥坐在東邊, 穿棕色衣服的公子坐在西邊,南北路兩邊空了出來,南麵臨湖,李奕帶唐瑤坐在北麵。
東麵的束冠公子餘光見有人落座, 下意識朝那邊看過去, 麵露喜色, 當即站起。
李奕擺擺手讓他坐下,他為對麵的人介紹,“梁兄,這是我堂弟。”按理說不能這麼說, 但出門在外,不興那麼多講究。
他又看向李奕旁邊的唐瑤,唐瑤也看向他,覺得他臉熟。
他有點糾結, 這該說是表妹,還是弟妹……
他就沒有介紹唐瑤。
唐瑤也認出他來,是五王爺家的公子, 李弘。
李弘又為李奕介紹對麵的人是梁化成。
李奕用扇子指指棋盤,“你們接著下。”他慣常這麼說話,李弘沒有覺得不妥,他自己也沒有覺得不妥,梁化成感到他上位者的口氣,多看他一眼。唐瑤當然也感覺出他很自然的發號施令般的口氣,覺得他真帥!
這個石頭凳子坐久了有些累,唐瑤很想靠在李奕身上,她往李奕那邊坐坐,李奕卻往另一邊移動了些,拉開和她的距離。
唐瑤:嗯?
大兄得,搞什麼?
唐瑤看向李奕的側臉。
李奕若無所覺,揮開了扇子,輕搖,目光依然在棋盤上。
德祥從遠處跑來,對李奕道:“主子,定好畫舫了,您看什麼時候過去?”
夏日的傍晚很長,黃昏還要持續很久才回入夜,天色徹底暗下,等天全黑了,再去畫舫裡遊湖才有意思,現在船隻都還停在湖邊上,沒人上去玩。
李奕就說等等,看這把棋下完也不遲。
他還轉頭問問唐瑤,“可覺得無趣?”
他喜愛這類燒腦的遊戲,唐瑤可未必喜愛。
唐瑤出來本就是散心而已,在哪兒乾什麼她都覺得有意思,何況這還有兩個帥哥相陪,算上李奕,三個。美中不足的是,他們隻顧下棋,不說話。
唐瑤笑著搖搖頭,“沒有,挺好玩兒的。”
李弘道:“我上次見唐博禦,唐博禦說他和老四加起來,都下不過你。”
這話顯然是對唐瑤說的,唐瑤卻大吃一驚,忙道:“什麼啊,三哥太謙虛了。”
彆逗,也許原主的棋藝好,但她頂多能拿圍棋當五子棋玩,彆說下不過唐博禦和唐博軒,可能連小弟唐琪也下不過。
李奕卻挑眉看向她,“夫人這麼好的棋藝,回去切磋一下?”
唐瑤心猛地跳了下,不為切磋一下,而為那句“夫人”。
就好像不是皇上和貴妃,而是尋常夫婦。
接著唐瑤就把注意力全放在“切磋”二字上了,頓時她的心上像多了個漏勺,心一下漏下去了。
唐瑤弱弱的擺了擺手,給她留條活路吧。
唐瑤:“想吃糯米糕。”
李弘噗嗤一下笑了,梁化成想笑,但和他們沒那麼熟不敢笑。
李奕被她這句話說的羞赧,當著彆人的麵吃東西不合適,出宮一趟,規矩都忘了。
李弘見李奕沒反應,打趣他,“你不是特地帶瑤兒出來逛的吧。”
因為是私下,且李奕和唐瑤二人隱瞞身份,所以敢喊唐瑤的名諱,還敢和李奕親近些說話,公開場合是不敢的。
李奕對德祥吩咐一句,“你去買來。”
德祥過去,賣小吃的距離這邊有些遠,等他回來不知什麼時候了,而這時,李弘和梁化成的對弈也快結束了。
李奕一看便知李弘處於下風,最後李弘對梁化成拱手道,“梁兄棋路不簡單,李某甘拜下風,受教了。”
唐瑤看看棋盤。
嗯?
反正啥也看不懂,不過看他們這架勢,又覺得挺厲害。
這一場偶遇,李弘也算是為梁化成引薦了,他又向李奕誇了梁化成幾句,對李奕道:“我這個堂弟棋藝才算厲害,你能贏了我,可未必贏了他。”
他為李奕騰開位置,李奕沒打算和他們玩,就準備推辭,唐瑤有些擔心道:“還是算了,咱們不下了。李奕那麼好麵子,梁化成看上去又那麼厲害,萬一李奕輸了怎麼辦,他一定很抹不開臉。
唐瑤還是很為李奕著想的,不想讓李奕陷入尷尬境地。
李奕瞥了她一眼,本不打算下,現在也坐下了。
彆人下棋唐瑤看熱鬨,李奕下棋唐瑤雖也隻能看熱鬨,但看的認真很多,搞得像是她真會一樣。
差不多時間德祥回來了,唐瑤結果他手裡的東西。
棋還沒有下完,而天色變暗,李奕並不戀戰,他道了句:“一會兒就暗的什麼都看不清了,隻得到此,若是有機會,再遇梁兄切磋。”
梁化成抬頭看他,眉頭微皺,似乎不太能接受他中途就走。天黑不是借口,挑燈就行。
李弘不敢留李奕,起身恭送他。
李奕和唐瑤走罷,梁化成還看著棋盤。
唐瑤纏著李奕問:“那麼快就停手了,誰下的好啊?”她的聲音也傳到李弘和梁化成耳中。
李成和梁化成隻聽李奕道:“你不是比唐博禦下的好,你看不出來?”
唐瑤:“……”
唐瑤糯糯的說:“三哥說的話你也信,他的話哪兒能信啊。”
李奕笑道:“我可還等你和你對弈呢。”
唐瑤鼓起嘴巴瞪他,然後呢,把她殺個片甲不留,哼,男人。
唐瑤:“我便是下再好,我能和你比嗎?你拿你的強項和我的弱項比,贏了也不光彩。”
李奕:“那你說說你的強項。”
唐瑤斬釘截鐵道:“繡花!”
李奕便想起她送他的手帕,她還真好意思說。
……
天徹底暗下,湖麵上的畫舫上點了燈,燭光打在船艙、窗戶上,還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將定國湖修飾對我璀璨而燈火通明。
今日遊玩的人沒有節日裡多,但夏日湖畔絕不會冷清,燈光映襯下,還有嫋嫋小曲兒流轉。
唐瑤上了畫舫,德祥去叫一些小菜,讓他們簡單的吃個夜宵。
唐瑤還對德祥說讓他拿酒來。
“你還喝酒?”李奕說她一句。
唐瑤哼一聲。
多少公子哥們租畫舫談事玩了,李奕和唐瑤包下一間,頂多是趴在窗邊吹吹湖風,唐瑤還透過窗戶看彆的窗的牆角,有一個有趣,湖風把簾子吹起後,能看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和紅衣女子糾纏在地板上。
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子皮膚可真白。
看的好玩,隻可惜簾子一起一落,看不儘興。
唐瑤還想把李奕拉過來看看這等有意思的事,但那美女的皮膚太白了,她還是不讓李奕看了,李奕看了她心裡怪酸的。
李奕看她看的那麼聚精會神,有些好奇,還專門過去看,唐瑤一把把他的眼睛捂住,不許他看。
他拉下唐瑤的手才看到她在看什麼,一下子臉黑。
“好啊你。”他道,咬牙切齒。那是她該看的嗎?還有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在。
李奕並不能怪彆的男人不知羞恥,如果唐瑤暗示他的話,他也可以當即不知羞恥,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男人。
酒菜送上,唐瑤吃了不多的菜,喝了兩杯酒,後來李奕攔著她,不讓她喝了,她才喝不成了。
酒的度數很低,兩人都沒喝醉,待人聲漸弱,他們乘馬車回去。
李奕坐在車廂後坐,唐瑤坐他身邊,頭枕在他腿上,腳翹在側邊的座椅上,她怪會享受,李奕沒說什麼。
……
不同人不同命,皇後娘娘曾與李奕同乘一車,李奕甚至不願與她同坐,李奕扶她一把,就美得她什麼都忘了,隻記他的好。
如今,她得不到的對唐瑤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唐瑤趴在李奕腿上睡著了,李奕喊她一聲,見她沒反應,低頭看看她,發現她閉著眼睛,他幫她蓋上被子。
車晃晃蕩蕩,將她扶好,又吩咐德祥,駕車平穩些。
摸摸她的臉,低頭道:“你怎麼這麼能睡,白天睡那麼多,就出來溜一圈,就又困了。”
但休息的好確實是好事,唐瑤的皮膚都比彆人光滑細膩很多。
馬車行至宮中,一直到冰泉宮,停下車,唐瑤才悠悠醒來。
因睡了一覺,醒來後就不是很困了,她從今日買的包裹裡拿出撥浪鼓,跑到大皇子房間裡找大皇子。
奶嬤嬤剛給大皇子喂過奶,大皇子睜著眼睛沒睡,唐瑤搖了兩下小鼓,“當當當!看,這是什麼,娘好不好,特地給你帶了小禮物!”
帶響聲的東西會勾動小孩兒的注意力,大皇子盯著新玩意兒看了會兒,其實他什麼玩具都不缺,工匠們會把最好的做出來給他。唐瑤買下,不過是圖宮外的新奇。
李奕也走過來,站在唐瑤身後看大皇子。
他站了一會兒大皇子就朝他伸手,要他抱抱。
李奕兒淺笑,將兒子抱起來。
唐瑤突然好生氣,明明她站的比李奕站的還久,還給兒子買了禮物,但是他卻不朝自己伸手。
唐瑤打他的小屁股,“小壞蛋!”
李奕道:“你看吧,就是因為你喜歡欺負他。”
“好啊,那我不欺負他了。”她伸手掐了李奕一把。
李奕:“……”
……
說起來大皇子的童年很幸福,他是他父皇母妃的第一個孩子,他母妃是一個閒人,天天陪著他,父皇常來,也會抱抱他。
……
漸漸過了夏日最炎熱的時候,褥熱之氣漸消,雖還不到涼爽之時,但已經舒服多了。
皇上登基以來,最重大的日子也漸漸到來,為了這一事,這兩三個月京城種都不敢鬨出任何風波,地方治理也不敢出大亂子,沒有天災,沒有**,李奕的生活節奏也處在輕鬆緩慢的狀態。
朝廷上的議事也溫和很多,這個月隻表彰大臣,李奕就表彰了三回。
朝政清明,反應在官員們臉上,便感覺他們上朝時都不如以往緊張,多露輕鬆之色。
越輕鬆操閒心的心事也就越正,離了官署有幾個大人去酒樓小坐,拉上徐文濤,說著說著便說起後位空缺之事。
“皇上冠禮將至,而後位空置,至今沒人提起再立後之事,不知諸位大人怎想?”
有人哼了一聲,“你這麼說我想起去年眾臣舉議讓皇上選秀之事,皇上說什麼你可還記得。”
“說操得什麼閒心,多管閒事。”
“可不止,還有兩位大人被貶官罷黜呢。”
“皇上不喜人操心後宮之事。”
徐文濤聽著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默默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道:“此一時彼一時,此一事彼一事,怎麼能一概而論?”
有人笑了一聲,“徐大人有何高見。”
徐文濤道:“皇上對大皇子的重視諸位都見了,大皇子的母親可還是個妃子。”
在做的男人不以為意,誰對自家老大不好?誰沒有過寵愛的女子,可那說明得了什麼,就憑這就把家產交代出去了,可未免太感情用事。
“徐大人所言有理,可在下看來,皇上強勢有為,皇後娘娘該柔順賢德,如此,皇上行錯時才可以勸誡,斬殺忠臣時可以阻攔。那貴妃娘娘,臣隻聽聞她獨霸後宮,這種性子之人怎堪為後?”
徐文濤指指他笑,“寧皇後如你所言又是什麼下場?為臣者,要懂得皇上心思,為皇上分憂才是。”
又是一個尋常的早朝,李奕照常說:“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徐文濤出列。
李奕問他有何提議。
他道:“後位空置,後宮無人管理,皇上操心著國事,又怎能為後宮煩擾,須儘快立後,為皇上分憂才是。”
李奕看向他,道:“徐愛卿有何高見?”他麵無表情,低沉的聲音在大堂上聽著十分清晰。
徐文濤道:“臣以為,貴妃娘娘嫻柔淑德,又育子有功,可堪受皇後之位。”
這件事早就擱在李奕心裡,他自己授封也完全可以,但有人提起總比沒人提起好,他又問其他人怎麼想。
沒有人敢發表不一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