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墜,晚霞像一張瑰麗的巨毯鋪陳在天邊,將整個村子都染成了亮麗的橘紅色。
下工的村民扛著鋤頭,背著背簍三三兩兩說著話從地裡歸來,走到村口就看見了四處溜達的餘思雅。
餘思雅根據記憶裡這些人的名字一一打招呼:“六叔,倩嬸,花嫂子……你們下工啦。”
“喲,思雅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村民同情地看著她。
兩個村子離得不算遠,他們都聽說了餘思雅成了寡婦這事。
餘思雅淺淺笑道:“下午回來的,我媽不放心我,非要接我回來,說是要給我好好補補,養養身子。”
養肥了再宰啊?都一個村子,誰不知道前幾天媒婆上門的事,大家看餘思雅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一個村裡總會有不對付的,一個跟餘家關係不好的嬸子掐著嗓子說:“思雅,那你爹媽準備給你做什麼好吃的補補啊?”
餘思雅摸著肚子,笑得那個傻白甜:“我媽剛給我做了白米飯,韭菜炒雞蛋,明天還要去買肉回來做給我吃。我媽我哥哥嫂子都說了,我想吃什麼,他們就做,為了給我補身子,他們還打算明天下工殺一隻母雞燉湯給我喝。”
母雞都舍得殺?大家都非常詫異,現在每家每戶隻能養兩隻雞,下的蛋是大部分家庭柴米油鹽的主要來源,平時能煮個雞蛋吃就很不錯了,不少婦女做月子都不一定舍得殺隻母雞。這老餘家什麼時候這麼心疼閨女了,又是雞蛋又是買肉又還要殺雞的?
很多人都不大相信這番話,不過餘思雅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是個實誠的孩子不會撒謊,那應該是她家裡人隨口忽悠她的吧。
大家看餘思雅的眼神更微妙了,有好心的嬸子提點她:“那你可要多吃點哦,你這麼瘦,是得好好補補。”
餘思雅抿嘴露出八顆牙,笑得天真無邪:“嗯,我媽、我嫂子他們都不吃,讓給我一個人吃,七嬸放心吧,我吃得可多了,今天晚上的韭菜炒雞蛋都吃光了。”
這都吃過晚飯了?他們還沒下工呢,莫非胡桂花還真給這閨女開小灶?這可稀奇了。
大家原本的不信變成了
將信將疑:“思雅,你吃飯可真早。”
餘思雅笑眯眯地點頭:“我媽怕我餓著了,先單獨給我做的,豬油炒韭菜還放了個雞蛋,油滋滋的,彆提多好吃了。”
“你家裡對你可真好。”一個提著籮筐的姑娘豔羨地說。
餘思雅一臉自豪地昂起小下巴:“可不是,我嫂子正在我給燒洗澡水,我哥在給我房裡熏蚊子,還讓我待會兒把換下來的衣服放桶裡,我嫂子明天提到河邊去洗。他們對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不過我媽說了,嫁出去的閨女回娘家就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硬是什麼都不讓我乾,什麼好吃的都緊著我。”
……
餘思雅今天的這些話簡直顛覆了大家以往的認知,等她走後,大夥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餘家對思雅真這麼好?”
“也不稀奇吧,閨女才死了男人,婆婆又去世,還不得哄哄她啊?”
“那也不至於當個祖宗一樣供起來吧?”
“你們怎麼都不回去?”餘大慶挑著兩隻空桶回來,見先前走的人都還站在村口,好奇地問道。
見到他,大家臉上都有點不自然,七嬸咳了一聲說:“大慶啊,你們家思雅回來了。”
婆娘兒子要去接女兒,餘大慶不可能不知道,他扯了扯嘴角憨厚地說:“那孩子受苦了,我讓桂花接她回來,婆家沒人管她了,她還有娘家嘛。”
餘思雅說的是真的?大家來了精神,誇道:“大慶,你們家對閨女可真好,什麼活兒都不讓閨女乾,還給閨女開小灶炒雞蛋,買肉殺雞的。”
餘大慶……
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後,餘大慶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得虧他皮膚黑,才沒讓人看出他已經黑了臉。
偏偏還有人不知趣,往他心窩子裡戳:“大慶,你們家可真疼閨女,十裡八鄉都少有。”
餘大慶有苦說不出,隻能勉強笑了笑:“咱是她爹媽,咱不疼誰疼。”
老大不爽地回了家,餘大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思雅呢?”
胡桂花從灶房裡出來,端了一碗涼開水給他:“出去了,吃過飯說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你還真給她開了小灶?”餘大慶氣得將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胡桂花嚇
得眼皮子一跳,低聲說:“思雅這不是剛回來嗎?就一頓飯,炒了個雞蛋給她吃,你咋發這麼大的火?”
“這是一頓飯的事嗎?我聽說你們明天還要去買肉殺雞給她開小灶?”餘大慶火大地說。這個婆娘,就會慣孩子,把孩子慣得無法無天了。
胡桂花連忙搖頭:“沒有的事,思雅倒是提了一嘴想吃肉的事,我告訴她家裡沒肉了。”